第二天中午,程砚在程雨“哥加油!祝你满载而归!鱼缸都装不下!”的夸张祝福声中,提着他那略显专业的小桶,像个出征的将军般出门了。
“在家老实待着,要出去玩提前报备,备用钥匙在爸妈房间抽屉——最左边那个!别翻乱了!”程砚一边换鞋一边叮嘱,最后在程雨“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别耽误钓大鱼”的催促声中关上了门。
骑上他心爱的小驴,这个时候的风带着凉意。去往钓鱼地的路上,需要穿过公园。
远远地,就看见花坛边围着一圈人,中间正是精神矍铄的刘大爷,正跟一个老伙计杀得难解难分,棋盘上硝烟弥漫。
程砚刹住车,凑过去搂了一眼。嚯!战况激烈!刘大爷的“车”正被对方的“马”盯着,岌岌可危。
“刘大爷,下着呢?战况如何?”程砚笑嘻嘻地打招呼。
刘大爷头也不抬,全神贯注盯着棋盘,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别打岔!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小子……” 他这才抽空瞥了一眼程砚手里的小桶和折叠鱼竿,“嚯!钓鱼去?年轻人有点爱好挺好!不过啥时候有空陪老头子我杀几盘?手痒了!”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程砚立刻祭出万能敷衍金句,脚下一蹬,溜得飞快,“您老先忙着!走了啊!” 留下刘大爷在身后吹胡子瞪眼。
一路骑行,终于到了他“御用”的钓鱼点。水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程砚熟练地支好小马扎,摆开架势,看着这宁静的水面,那“鱼获爆桶”、“众人围观惊叹”的宏伟蓝图,再次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铺展开来……
“诶哟!这不是小程嘛!好久不见啊!”一个中气十足、带着点笑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程砚一回头,乐了!正是上次热心指导他抛竿的大叔!大叔也提溜着装备,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了,桶里似乎已经有了点收获。
“许大哥!真巧啊!您也在!”程砚热情回应,“来了多久了?看您这桶里,有收获啊!”
“嗨,刚来一会儿,瞎猫碰上死耗子,钓了两条小的。”许大叔摆摆手,一脸谦虚,但眼神里透着得意。
他目光扫过程砚那架势,笑眯眯地问:“怎么样小程,这抛竿……现在会了不?要不要大哥我再给你示范示范?”
程砚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许大哥您忙您的!我自个儿慢慢摸索摸索就行!”
“行!年轻人有闯劲!” 大叔也不强求,乐呵呵地坐下,熟练地挂饵抛竿,动作一气呵成,鱼钩带着饵料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目标水域,几乎没溅起什么水花。
程砚:“……”
默默对比了一下自己待会儿可能出现的“炸水式”抛竿
许大叔安顿好鱼竿,搓了搓手,看向程砚,眼睛里闪烁着棋友相见的光芒,充满了期待:“小程啊,等会儿……鱼口要是不好,或者你钓累了,咱俩……来几盘?” 他指指自己带来的那个小巧便携的折叠象棋,“手痒得很!”
“可以啊!随时恭候!” 程砚拍着胸脯,豪气干云,“许大哥,我看您……是不是特喜欢下棋啊?” 他歪着头问,感觉这钓鱼和下棋在许大叔这儿,可能后者才是主业?
许大叔哈哈一笑,露出一个“你懂我”的表情:“是有点!主要是啊……” 他顿了顿,看着程砚,眼神里充满了“慈祥”的笑意,“难得遇到你这么个……嗯……特别有‘潜力’的选手!跟你下棋,开心!”
“行!没问题!” 程砚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只觉得被夸了“有潜力”,信心瞬间爆棚,“等会儿我钓上几条大的,咱就开战!”
内心oS:钓鱼?下棋?今天!我程砚!要双线开花!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鱼竿,学着许大叔的样子,用力一甩——
嗖——噗通!哗啦!
鱼钩带着饵料,在空中划出一道……略显狂野的弧线,然后……精准地砸在了离岸边不到两米的水面上,溅起好大一朵水花!浮漂歪歪扭扭地立了起来。
程砚:“……”
旁边的许大叔:“……”努力憋笑,肩膀微微耸动
水面,依旧平静。程砚的“爆桶”幻想,似乎还需要一点时间……和运气?不过问题不大!
相比上次的“壮举”,程砚觉得,自己这次……进步显着!至少钩子安全入水了不是。
他满意地调整了一下浮漂的位置,然后在小马扎上坐稳。鱼竿稳稳地架在支架上,浮漂静静地立在水面,像一个小小的哨兵。
时间,仿佛随着水波的荡漾慢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变得温暖而慵懒。它穿过老树层层叠叠的枝叶,洒在程砚的肩头、手臂,以及微微晃动的水面上。
微风拂过,带着凉水特有的湿润气息和草木的清新,吹散了那一点点残留的暑气,只留下令人舒爽的阴凉。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鸟鸣,还有……隔壁许大叔那边,鱼线划过空气那轻微又规律的“嗖嗖”声。
程砚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他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时刻紧张地盯着浮漂的动静,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微小的颤动。
相反,他的目光有些放空,落在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或者随着一片飘落的树叶在水波中打着旋儿。
等待,不再是焦灼的煎熬,变成了一种奇妙的放空。
他感受着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带来的暖意,感受着微风拂过皮肤带来的清凉。耳边是自然的白噪音,鼻尖是水与草木混合的、让人心安的清新味道。
所有喧嚣的、烦人的东西,似乎都被这宁静的水面、这温柔的树荫、这悠闲的午后时光,悄无声息地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