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收拾后，程砚伸展了下有些发酸的肩膀，拎起书包朝门外走去。
“行了，一会儿记得给我打电话，”他一边换鞋一边说，“我先撤了。”
“知道啦～具体几点能打？”许昭跟到门口问道。
“您可真会安排……”程砚小声嘀咕着，挥挥手带上了门。
回家冲了个澡，程砚又从冰箱摸了个苹果，啃着晃回房间瘫倒在床上，一天总算又混过去了。
正放空着，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昭：现在可以吗？
程砚想都没想，一个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喂——”他拖着长音，懒洋洋地打招呼。
“你已经躺床上了？”电话那头传来许昭带笑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
“不然呢？大晚上的不躺着，难道去大街上冲浪？”程砚翻了个身，把手机夹在耳朵和枕头之间。
“行吧行吧，那我刷会儿题，你要是困了就先睡。”许昭说完，那边就安静下来，只剩细微的写字声。
程砚握着手机，忽然觉得让她一个人对着题目较劲好像有点不够意思。
“再陪她一会儿吧，”他心想，“反正也没别的事。”
“你没睡啊？”过了一会儿，许昭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点试探。
“快了，眯着呢，”程砚嘴上这么说，却伸手摸过一本小说摊开，“你写你的题去，别管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很轻的笑，接着又是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程砚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偶尔能听见她轻轻的呼吸声。
夜色渐深，窗外的风也静了下来，两个房间，一盏灯、一本书、一套题，和一部通着的电话。
谁也没挂，谁也没再多说。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和女生通着电话睡觉吧……”程砚望着天花板，忍不住想。
其实当许昭提出这个请求时，他第一反应是心慌，甚至有点想拒绝——毕竟这种事听起来就容易让人误会，也太不像他平时吊儿郎当的风格。
可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同意。
“就当是日行一善吧，”他对自己说，“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他拿起的那本小说，翻了好几页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主角经历了什么、剧情走向如何，他完全没往心里去。
最终他还是把书合上塞回书架，仰面躺着发呆。
空调外机嗡嗡作响，窗外偶尔掠过一阵微风，轻轻摇动着窗帘。
这个春天，好像来得特别匆忙，还没来得及感受，就已经快要溜走了。
正漫无目的地神游着，听筒里又传来许昭轻轻的声音：“你睡了吗？”
“睡了，”程砚忍不住笑起来，“梦游接的电话，你还要写多久？”
“马上，写完这页就休息。”
“行，你写吧。”
他没有催她，也没有挂断。电话那头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春夜的细雨，轻轻落在这个平凡的晚上。
许昭那边传来合上书本、收拾桌面的细碎声响。程砚听着，起身“啪”地按掉了床头灯，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柔软的黑暗。
“搞定，准备睡啦。”她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做完事的轻松。
“嗯……”程砚的脑袋一挨上枕头，浓重的睡意就席卷而来，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没过几分钟，听筒里就传来他均匀而深长的呼吸声。
许昭在那头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才对着话筒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晚安，程砚。”
随后，她也放下手机，缩进被子里。
夜色笼罩着两个安静的房间，只有一部通着的电话，连接着两段逐渐沉入梦乡的呼吸。
其实就连许昭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要说一个人在家害怕吧，确实有那么一点，但绝不至于到非要人打电话陪睡的地步，或许……她只是单纯想找个人说说话，想让电话那头有一个熟悉的呼吸声，证明自己不是独自面对着这一室的安静。
一夜安稳度过，第二天早上，程砚是被叫醒的，没错，是被许昭“叫”醒的。
“你要干什么——！”听筒里传来他一声痛苦又崩溃的哀嚎。
原因很简单：许昭把自己的闹钟贴到了手机麦克风上。
于是，清晨六点半，一阵尖锐又持久的铃声毫无阻隔地炸进程砚的耳朵。
“醒醒醒醒！再不起要迟到了！”许昭的声音轻快又明亮，仿佛刚才实施暴行的人不是她。
程砚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沉闷的怒吼：“许昭……我迟早有一天会把你手机扔进河里……”
“随便扔～反正我会游泳，可以下去捞。”她笑得更开心了，“快点起床，楼下见！”
电话啪地被挂断。程砚瘫在床上，双眼放空地盯着天花板，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昨晚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姑娘需要保护？？？
“真是造孽啊——！”
程砚瘫在床上哀嚎了一声，但突然想起，之前每天早上都是许昭在楼下等他，一等就是十来分钟。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确实挺不厚道的？
“算了算了，问题不大！”他迅速完成了自我安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冲进卫生间飞速刷牙洗脸，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
五分钟后，他已经嘴里叼着袋牛奶，晃晃悠悠地出现在单元门口。
露水正好落在他还有点翘的头发上，他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看见前面的许昭一脸笑意看着他。
“昨晚睡得咋样？我没打呼吧？”
“不知道，我可能睡太沉了，没听见。”许昭抱着手臂，轻轻跺了跺脚。
“咋，冷啊？”程砚瞥见她身上那件薄薄的外套。
“emmm……是有点，”许昭抬头看了看天，“要不我现在上去拿一件？”
“算了，麻烦。”程砚说完，竟当真从自己那个仿佛无底洞似的书包里掏出一件折叠整齐的薄外套，顺手丢给了她。
“不是……你这包里怎么什么都有啊？”许昭接住衣服，彻底服了，“你是在里面藏了个次元口袋吗？”
“基本操作，”程砚得意地挑挑眉，“这叫未雨绸缪，懂不懂？”
许昭把外套披上，小声嘀咕：“你这雨绸得也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