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的意识还在数据核心爆炸的余波中震荡，耳边是顾寒声机械臂撕裂空间时发出的尖锐啸鸣。她能感觉到陆沉渊的手在自己掌心一点点变冷，仿佛他正在从现实世界中抽离。
“撑住！”她咬紧牙关，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你答应过我的，要一起回家。”
“家……”陆沉渊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冰，“我已经……在家了。”
他们被量子锁链拉扯着穿过扭曲的时空裂缝，四周的空间像破碎的镜面，映照出无数个重叠的世界片段。江星澜看见某个画面里，自己正抱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尸体痛哭；另一个画面中，陆沉渊站在高塔之上，背后是燃烧的天枢阁。
“闭眼。”顾寒声低声说，“别看那些残影，会干扰你的神经同步。”
江星澜却死死盯着那个画面——白薇的脸在晶化光晕中若隐若现，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
可她听不清。
“快到了。”顾寒声的机械臂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接口处已经出现裂纹，“缓冲区就在前方。”
轰！
一道暗紫色的能量束突兀地穿透虚空，精准击中锁链末端。三人猛然一震，轨迹偏移，重重摔进一片灰白色的虚无地带。
“沈清秋……”陆沉渊艰难地撑起身子，右半边脸已经布满蛛网般的量子裂纹，“他早就在等我们。”
“不只是他。”江星澜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块漂浮的数据碑上，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
【契约转移协议·不可逆】
她的胸口一阵刺痛，晶化的光芒顺着锁骨蔓延而上。
“时间不多了。”她深吸一口气，星核意识凝聚成一卷泛着金光的契约书，在空中缓缓展开。
“等等。”顾寒声突然伸手拦住她，“你知道签下这份契约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她的眼眶发酸，但语气坚定，“他会接收我全部的晶化反噬，而我……将活下去。”
“不只是这样。”顾寒声的机械瞳孔收缩，“这是古神遗留下的契约模板，一旦生效，签订者将永远绑定命运线。哪怕其中一个死亡，另一方也会在七日内随行。”
江星澜的手指微微颤抖。
“所以呢？”她抬起头，眼神锋利如刀，“你觉得我会放弃他？”
空气凝固了一瞬。
“我只是提醒你。”顾寒声松开手，“选择权在你。”
江星澜没有再说话，指尖轻点契约书，开始注入星核能量。
刹那间，整个缓冲区剧烈震动，地面浮现出巨大的六芒星阵图腾。无数细小的光点从她体内逸散而出，汇聚成一条银白色河流，涌向陆沉渊。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皮肤表面浮现出类似星尘的纹理。
“停下！”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该这么做！”
“我早就该这么做了。”她反握住他的手，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七年前我没有能力救你，现在我不会再让你替我承担任何代价。”
“可我是自愿的！”他的声音带着撕裂的痛楚，“我不在乎失去记忆、不在乎量子化、不在乎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活着，我就还有存在的意义。”
“你不是工具人。”她哽咽着笑了，“你是我的丈夫，是我愿意用命去换的人。”
契约书开始自动翻页，最后一页浮现出两个名字：
【陆沉渊 · 江星澜】
血色的笔迹在名字下方缓缓勾勒出一个符号——那是古神语言中的“共生”。
就在这时，缓冲区的边界突然炸裂，一道黑色旋涡凭空出现，紧接着，沈清秋的身影从中踏出。
“感人至深啊。”他负手而立，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可惜，你们的时间到头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寒声挡在江星澜身前，机械臂瞬间切换为战斗形态。
“我想做的事，早在七年前就开始了。”沈清秋的目光扫过陆沉渊，“只是没想到，你会用自己的方式完成最后一环。”
“什么意思？”江星澜心头一跳。
“你以为他在帮你？”沈清秋冷笑，“其实他是在加速你妹妹的觉醒。当你们的命运完全绑定，白薇体内的古神碎片就会彻底激活。”
江星澜瞳孔骤缩。
“不可能……”
“你可以不信。”沈清秋抬手，远处那片扭曲的光影中，白薇的身影清晰了几分。她的眼睛已经变成幽蓝色，嘴角挂着不属于她的诡异笑容。
“姐姐……我等你好久了。”
江星澜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来不及了。”沈清秋打了个响指，整个缓冲区开始崩塌，“你们的命运，已经被写进星核协议。”
“那就改写它！”陆沉渊突然暴起，强行挣脱契约书的束缚，双手结印，强行冻结了周围三秒的时空。
“星澜，快逃！”
“我不走！”她扑过去抱住他，“我们一起逃！”
“你必须逃！”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去找白薇，阻止她彻底堕落。至于我……我会拖住他们。”
“不行！”她死死抱住他，指甲几乎嵌入他的后背，“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我说过，我只会为你改写一次规则。”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一次，让我为自己做决定。”
下一秒，他猛地推开她，转身冲向沈清秋。
“陆沉渊！！”
江星澜尖叫着想要追上去，却被顾寒声一把拽住。
“他用自己的量子化进程触发了传送阵！”顾寒声低吼，“我们没时间了！”
“放开我！！”
“他用自己的生命换你活下来，你要辜负他的牺牲吗！”
江星澜泪流满面，却再也无法靠近那个背影。
陆沉渊的身影在时空风暴中逐渐模糊，他的声音随风飘来：
“记住……我不是为了你活着，而是为了你活下去。”
轰！！
整个缓冲区在一声巨响中湮灭。
江星澜只觉天旋地转，意识逐渐陷入黑暗。
而在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顾寒声机械臂上的金属片脱落，露出内部一行小字：
【初代实验体编号：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