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星星还没散去，那行由光点拼成的字还悬在半空。
江星澜的手已经离开了终端，指尖冰凉。她没再看那句话第二眼，而是猛地吸了口气，肩膀绷紧，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弓弦突然回弹。
“关闸。”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穿透了整个控制室，“反应舱封闭，三级防御启动。”
指令刚落，金属隔板从天花板降下，厚重的合金门在轰鸣中合拢。顾寒声手指一划，监控画面瞬间切到外围——热源信号正从三个方向逼近，速度极快，轨迹交错。
“不是普通巡逻队。”他语速飞快，“是冲着核心来的。”
陆沉渊站在原地没动，但空气里泛起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下一秒，他抬起手，空间裂开一道细缝，远处走廊上奔跑的身影动作骤然变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十秒。”他说，“够不够？”
“够了。”顾寒声双手在虚空中快速操作，机械臂从背后延伸而出，接入主控接口。一连串自动炮塔从墙体弹出，锁定路径预设坐标。
江星澜靠在控制台边，掌心再次贴上外壳。星核共鸣重新开启，这一次她没有深入扫描，只是让感知浮在表层，警惕任何异常波动。可就在她集中精神的刹那，视野边缘闪过一片扭曲的画面——
*黑影扑来，刀光斩落，陆沉渊胸口炸开血花。*
她猛地晃了一下头，冷汗滑进衣领。
不是真实预知，是干扰。
“高阶星傀来了。”她咬牙开口，“它们带了增幅器，正在模拟古神频率……我在看未来的时候，会被反向诱导。”
顾寒声立刻调出防护协议：“切断非必要连接，我给你加一道屏蔽层。”
“来不及了。”江星澜抬手阻止，“它们已经进来了。”
第一波攻击撞上了自动火力网。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映得监控画面忽明忽暗。两具星傀倒下，身体扭曲变形，关节处露出金属骨架。第三具却直接跃过封锁线，手臂撕裂成刃，直扑能源枢纽。
陆沉渊一步跨出，裂隙在他脚下展开，整个人瞬移至枢纽门前。他抬手一扯，空间折叠成屏障，硬生生挡下那一击。金属撞击声刺耳无比，他的手臂震得发麻，嘴角溢出血丝。
“你撑不了多久。”江星澜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硬扛。”
“我知道。”他抹掉血，眼神没偏，“但我能拖。”
顾寒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陷阱区已激活，诱饵充能完毕。只要它再往前十五米——”
话音未落，那具星傀突然停住，头部转动一百八十度，直勾勾看向监控摄像头。
紧接着，它胸口打开，露出一颗旋转的微型星核。
“引爆程序启动！”顾寒声大吼，“所有人撤离节点！”
“不能撤！”江星澜转身就往能源区跑，“那是备用供能模块，炸了整个系统会瘫痪！”
她冲进冲击范围的瞬间，左手猛拍地面。吞噬体质全开，体内星核碎片剧烈共振，一股吸力自掌心爆发。那即将引爆的能量流被强行拽偏，涌入她的手臂。
剧痛如刀割骨。
晶花从右手迅速蔓延至左肩，皮肤下泛起刺目的银光。她跪倒在地，却仍死死撑着，不让能量失控。
陆沉渊闪身到她身边，裂隙在两人周围形成环形封锁，将余波压缩进狭窄区域。顾寒声远程操控引爆诱饵，爆炸气浪将另外两具星傀卷入陷阱区，随后亚空间裂缝张开，将它们彻底吞没。
最后一具星傀还在挣扎。
江星澜喘着粗气，猛地抬头，双眼泛起银白。
“你不是人。”她盯着那具躯体，“你是被遥控的工具。”
她松开压制，任由体内积压的能量反冲。左手狠狠插入星傀胸腔，直接握住那颗微型星核。
“现在，尝尝被吞噬的滋味。”
星核剧烈震动，光芒由蓝转红，最后轰然熄灭。整具星傀僵住，随即崩解成灰。
警报声终于停下。
控制室陷入短暂寂静，只有设备冷却的滴答声回荡。
江星澜坐在地上，左手垂在身侧，整条手臂近乎透明，晶光流动如同活物。她低头看着那截尸体，没说话。
陆沉渊蹲下来扶她，发现她的体温低得吓人。
“还能动吗？”他问。
她点点头，想站起来，膝盖一软又跌回去。顾寒声走过来，递给她一支注射剂。
“神经稳定剂，能暂时压制晶化扩散。”
她接过，自己扎进脖颈，针管空了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通讯阵列毁了。”顾寒声望着外部监控，“最后一波干扰来自地下七层，应该是他们的指挥节点。现在……我们收不到任何信号。”
江星澜慢慢走到主控屏前。
屏幕上，那行星星组成的文字早已消失，只留下一片漆黑。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冰冷的玻璃，仿佛还能感受到妹妹留下的痕迹。
几秒后，她收回手，转身走向破损的维修通道。
“先修能源回路。”她说，“然后加固结构支撑。封印装置必须保持运转。”
“你打算怎么办？”顾寒声问。
“我能走。”她脚步没停，“只要还没倒下，就得往前挪。”
陆沉渊跟上去，一只手始终护在她身后。每当她脚步不稳，他就轻轻托一下她的肘部。顾寒声启动机械群，开始清理废墟。
一根断裂的承重梁横在通道中央，江星澜绕过去时，袖口被钢筋刮破。她没在意，继续往前。
直到她在一堆残骸里摸到一块金属片。
很小，方形，表面烧焦了大半，但接口规格很特殊。
她把它翻过来，看清了上面的编码。
瞳孔猛地收缩。
这是星渊商会内部记忆存储芯片的标准制式。
而编号前缀，属于**意识备份单元**。
她攥紧芯片，指节泛白。
“找到了。”她低声说，“白薇的数据……可能还在里面。”
陆沉渊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等修好系统。”她抬起头，声音沙哑，“我要把它读出来。”
顾寒声正在接通最后一组线路，听到这话，机械臂顿了一下。
“风险很大。”他说，“如果里面被植入病毒，或者有追踪信号——”
“我知道。”她打断，“但我必须试。”
她把芯片塞进贴身口袋，继续朝能源区走去。
头顶的灯忽明忽暗，封印装置的绿光仍在闪烁，规律而坚定。
顾寒声完成接驳，系统重启自检。主屏亮起一行字：【能源恢复 78%，结构稳定性待评估】
陆沉渊站在裂隙观测窗前，忽然抬手按住太阳穴。
记忆又在断裂。
他记得什么？
一个女孩在雨里喊他的名字。
一片荒原上的石碑。
还有……某种无法言说的承诺。
他睁开眼，看向江星澜的背影。
她正单手扶着墙壁，一边查看数据流，一边用牙齿撕开另一支药剂的包装。
他走过去，接过药剂帮她推完。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他问。
她愣了一下：“哪一句？”
“你说，‘到时候，你会明白要做什么’。”
她看着他，眼神复杂。
“我记得。”她说，“所以你一定要撑到那时候。”
他点头，手掌再次覆上空间。
一道裂隙缓缓张开，比之前更深、更稳，像一道通往未知的门。
江星澜转过身，望向破碎的监控墙。
外面夜色浓重，基地残垣断壁，风穿过裂缝发出低鸣。
她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决战前夜，敌人退了，可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她从腰间取下一把战术匕首，刀柄刻着一道旧痕——那是七年前，她第一次签下血契时，亲手划下的记号。
刀尖轻颤，指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