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趴在地上，紧贴着金属板。她不敢大声呼吸，眼睛盯着东边那栋塌了一半的楼。窗户里又闪了一下光，这次更近，像是有人在调整枪上的瞄准镜。
她的右手开始发亮，皮肤变得透明。每次动一下，都有小光点从指缝飘出来。
她把短刀插进地里，左手按住刀背。刀身传来一点吸力，带走了一些能量。身体的热气慢慢降了下来。
远处一块铁皮晃了晃，是刚才她不小心踢到的。风吹过来，发出吱呀声。
啪！枪响了。
子弹擦过她头顶的横梁，打出一串火花。她趁机抬头，看清了狙击手的位置——三楼右边的破窗，后面挂着一块黑布。
她记住了时间。从她动作到枪响，大概隔了一秒。
这一秒，够她换位置。
她慢慢往后退，躲到一块断墙后面。这里能看到顾寒声藏的地方。他靠在石头堆里，机械眼闪着红光，没动。
她抬起手，在空中划了两下。
这是赤霄军的暗语：两点钟方向，一个狙击手，开枪有延迟。
顾寒声的机械眼眨了一下，绿光闪了三下——明白。
接着他抬了下手，掌心翻一圈，再放下。
也是暗语：我来引，你去动手。
江星澜摇头，做了个切断的手势：不行，你现在动不了。
顾寒声没回应。但下一秒，北边废墟传来机械声，像有人开了推进器。
东边的狙击手立刻转枪口，对准声音的方向。
就是现在。
江星澜起身冲向那架旧机甲。三百米，她不到十秒就到了。胸口已经全白，跑起来像提着灯。
她扑到机甲旁蹲下。左臂的轴承露在外面，锈得很厉害。她拿出短刀，沿着缝隙横向切割。
刀刚碰上金属，整条手臂就震了一下。
她停下。
楼上没动静。
她继续割，一点点切开卡扣。每割一下，右臂的晶化就往上爬一点。手指开始僵，但她没停。
最后一道锁扣断开时，她的嘴唇也在发光。她抓起轴承，转身钻进旁边的废弃管道。
管道很窄，只能爬。她贴着壁往前挪，身后留下一道淡淡的光。
爬了二十米，她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两个巡逻机器人正往运输车那边走。
她不能直接过去。
她在管道尽头停下，抬头看。上面有个检修口，通向运输车底下。
她用短刀撬开盖子，翻身上去。
运输车歪在路边，油箱漏油。她滑到车底，找到稳压阀。螺丝松了，她一手就把零件拧下来。
刚收好，头顶传来金属摩擦声。
有人在车上。
她屏住呼吸，缩在阴影里。一只机械脚从车顶探出，来回扫视。
她摸出腰带上的一节旧电池，拔掉安全栓，轻轻推了出去。
电池滚了几圈，撞到轮子停下。
五秒后，爆炸。
火光冲起的瞬间，她从另一侧翻下车，贴地冲刺。
子弹追着她打，擦过肩膀，在晶化的皮肤上划出裂纹。光从裂缝漏出，像沙子一样往下掉。
她不回头，一直冲到掩体前，扑倒在地。
顾寒声伸手把她拉进来。
“拿到了？”他问。
江星澜摊开手，轴承和稳压阀都在。
顾寒声接过零件，开始拆机械臂外壳。他动作快，但关节卡顿，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撑不住了。”他说。
江星澜靠着墙坐下，右臂完全透明，能看见里面的能量线在闪。她说话时，嘴里飘出细碎的光。
“先装。”
顾寒声不说话，把星核碎片拔出来放一边。他把新轴承塞进肩部，手动校准。咔一声，固定好了。
接上稳压阀后，系统重启。
机械臂的灯由红变黄，再变绿。他试了试肩膀，还是卡住。
“驱动轴太热，没法用力。”他检查内部，“需要冷却液。”
江星澜闭眼回想刚才的路。三百米外那架机甲的驾驶舱里，应该有一罐应急冷却剂。
“我去拿。”
“你别动。”顾寒声按住她，“你现在出去，走不完一步。”
“那你行？”她反问。
顾寒声不说话。
江星澜看向陆沉渊。他靠在柱子上，脸朝下，呼吸很轻。星核碎片贴在他胸前，光很弱。
她爬过去，把手放在他后颈。
一股熟悉的感觉传回来。不是话，也不是画面，而是一种方向——像脑子里画了条线，绕开所有监控。
她知道这是什么。
星核共鸣。
陆沉渊在用最后的意识给她指路。
她站起来，扶着墙往外走。
“你要是死在路上。”顾寒声在后面说，“谁给我换零件？”
江星澜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你快点修。”
她走出掩体，按记忆的路线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晶化的皮肤不断裂开，光从伤口渗出。
走到一半，她听见背后一声低吼。
是顾寒声的机械臂启动了。
她不回头，继续走。
旧机甲的驾驶舱门变形了，她用力拉开。冷却剂还在，只是结了霜。
她拿出来，转身要走。
眼角扫到控制面板。
上面有个红按钮，写着“自毁”。
她看了两秒，把冷却剂塞进腰带，伸手按下。
倒计时开始：30秒。
她冲出残骸，拼命跑。
背后的爆炸响起时，她已冲进掩体。
顾寒声正在接最后一条线。听到动静猛地抬头。
江星澜把冷却剂扔给他。
他接住，注入系统。机械臂发出低鸣，关节重新转动。
“还能打吗？”她问。
顾寒声站起身，活动肩膀。这次，没有卡顿。
“能。”
他拿起地上的格斗刀，走向掩体边缘。
江星澜坐在角落，右臂的光越来越强。她低头看手，指尖开始碎裂，像干掉的冰面。
陆沉渊突然动了。
他抬起头，眼神短暂清醒。
“你回来了。”他说。
江星澜想笑，却咳出一口星光。
顾寒声站在掩体口，机械眼锁定前方。
“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