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没管头顶越来越重的臭味，左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刚把实习生推到隔离门后，自己还没站稳，天花板突然裂开。
金属扭曲的声音刺耳，一根大梁砸在他两步远的地方，碎块飞起来擦过脸。他抬手挡了一下，掌心沾了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还傻站着？”他冲主控台大喊，“关门！快点！”
值班员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按下按钮。合金门开始关，但太慢了。虫族原体的头已经伸出来了，外壳黑乎乎的，嘴巴张开时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凌烨低头看通讯器——没信号了。他随手塞进工具包，拿出随身带的扳手。这东西平时修电路用，现在只能当武器。
头顶裂缝越裂越大，石头不断往下掉。他往后退半步，脚踩到一块弯掉的钢板，一滑，膝盖狠狠磕在地上。他咬牙撑住，没出声。
这时一阵风从破洞吹进来，头发乱飘。那股味道变了——不再是血腥和机油味，多了点像烧木头的气味。
他皱眉。
这味道有点熟，但现在顾不上想。
门才关一半，三个值班员刚进去，裴骁突然从通道跑出来，脸色发白，手里拿着电击枪。
“你刚才去哪儿了？”凌烨冷笑，“不是挺会说吗？”
裴骁不理会，盯着上面的大洞，声音发抖：“这不是演习……是真的虫子来了？”
“不然呢？”凌烨站起来，甩了甩麻的腿，“你以为我骗你？”
“可警报没响！”裴骁往后退一步，“这种攻击早就不用了，它们怎么钻通风管？不合逻辑！”
“你觉得虫子讲逻辑？”凌烨翻白眼，“它们靠本能啃金属。现在问题是——你还在这儿干嘛？这里马上塌了。”
裴骁张嘴想说话，头顶“轰”的一声，一大块天花板砸在他刚才站的位置。两人被气浪推得踉跄几步。
凌烨扶墙站稳，抬头一看，心沉了下去。
虫子的身体已经出来大半，背上的肢节张开，露出里面的巢口。臭味更浓了，地面也开始轻微震动。
“它要下蛋。”裴骁低声说，“这是母体……它要把这儿变成窝。”
凌烨眯眼。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幼虫出来，十分钟就能毁掉整个基地结构。
他扫了一圈四周，最近的引爆装置在门外十米，已经被钢架埋住。手动启动不可能了。
“你去调度中心，叫远程支援。”他对裴骁说。
“我不走！”裴骁站着不动，“外面已经开始撤人了，没人会回来救你！”
凌烨冷笑：“谁要你救？我是让你传话。你是队长，不是只会写报告的人。现在立刻走，把消息送出去。不然等它落地，我们都得死。”
裴骁看他两秒，转身冲向隔离门。门缝只剩三十公分，他一下子钻过去，回头喊了句什么，声音被新的断裂声盖住了。
凌烨没听清，也没空管。
他摸了摸耳朵后面，抑制贴翘起来了，边缘发烫。他撕下来扔地上，呼吸变重。
信息素泄露，在封闭空间里容易引来虫子。但他现在顾不了。身体越来越热，像有火从背上往上烧。
他活动手腕，握紧扳手，慢慢往虫子正下方走。那里最危险，但如果能在它完全出来前卡住关节，也许能拖几秒。
只要几秒就够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急促混乱。他没抬头。
“别过来！”他吼，“这里危险！”
那人没停，反而跑得更快。
凌烨眼角看到一个身影冲进塌区，穿灰蓝工装，金发被风吹乱。是凯斯。
他怎么来了？
“你疯了吗？”凌烨大声骂，“你不该来这儿！”
凯斯不说话，直接跑到他身边，抓住他胳膊：“你受伤了。”
“废话。”凌烨甩开他，“快走，这里要塌了。”
“我不走。”凯斯看着他耳后的皮肤，“你把抑制贴摘了？”
“情况特殊。”凌烨冷笑，“怕我影响你工作？”
“我不是这个意思。”凯斯皱眉，“你现在散发信息素，虫子会优先攻击你。”
“我知道。”凌烨擦了把汗，“所以我才要把它引开。”
他说完要往前走，凯斯一把抓住他手腕。
“你要干什么？拿扳手撬虫壳？”
“总比等死强。”凌烨挣了下没挣开，“放手。”
“你不该一个人扛。”凯斯声音低了些，“我不是来添乱的。我是来帮你。”
凌烨愣了一下。
他看着凯斯的眼睛，里面没有嘲笑，也没有可怜，只有一种坚持。
“你帮不了。”他说，“这是我的责任。你留下只会拖累我。”
“那你告诉我做什么。”凯斯不松手，“要我引开它？还是找掩护？你说就行。”
凌烨看他两秒，忽然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从你第一次骂我不会修机甲开始。”凯斯也笑了笑，“每次你骂完我都记得。”
凌烨摇头：“少废话。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也不是开玩笑。”凯斯松开手，从腰上取下一个小盒子，“这是我做的干扰器，能让虫子僵住三分钟，够你逃。”
“你哪来的？”凌烨皱眉。
“昨晚做的。”凯斯把盒子塞进他手里，“本来想给你看，你一天都没理我。”
凌烨握着还在发热的小装置，没说话。
头顶震动越来越强，虫子下半身正在慢慢出来。再过十几秒，它就会完全落地。
“你打算怎么用？”他问。
“你吸引它注意，我启动干扰。”凯斯蹲下检查旁边一根柱子，“它一僵住，你就往门那边跑。别回头，别停。”
“那你呢？”
“我马上跟上。”凯斯抬头看他，“信我一次。”
凌烨盯着他，喉结动了动，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蠢货。”
他攥紧扳手，深吸一口气，猛地冲向虫子正下方。
巨大的影子压下来，虫口对准他。
就在这一刻，凯斯按下按钮。
装置发出尖锐的声音。
虫子的动作一下子停住。
凌烨立刻转身就跑。
但他刚迈出第三步，头顶最后一根大梁断了。
整片天花板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