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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而至,仿佛苍天也在为这场骤临的灾祸恸哭。

而在数十里外的镇北王府澄心堂内,气氛比外面的暴雨更令人窒息。

拓跋玉依旧昏迷不醒地躺在贵妃榻上,面无人色,呼吸微弱而急促。

锦书和浮春如同惊弓之鸟,寸步不离地守着,不断用温水擦拭她的额头和手心,更换着冰敷的帕子。

每一次拓跋玉无意识的细微蹙眉或指尖的颤动,都让她们的心提到嗓子眼。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汗渍味和绝望的气息。

孙医正终于被连拖带拽地匆匆请来。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显然也听说了宫中的变故,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和沉重的忧虑。

他来不及客套,急忙跪在榻前为拓跋玉诊脉。

当三根苍老的手指搭上那细弱手腕的寸关尺时,孙医正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死结,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脉搏乱如麻线,时急时缓,时沉时浮,中气衰败,胎息更是微弱不稳。

这是典型的急怒攻心、气血逆乱之兆!尤其对于怀胎不足三月的妇人而言,凶险万分!

“快!取我的金针来!参汤呢?参汤备好了吗?再加一味安宫牛黄丸化开!”

孙医正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和凝重,快速吩咐着,“取热水,干净的布巾。快!务必保持娘娘温暖!”

他的手心也沁出了冷汗。镇北王刚出事,若王妃再有个闪失,这王府……这天,怕是真的要塌了!

澄心堂内再次陷入一片混乱又紧张的忙碌。宫女们端着铜盆热水穿梭,浮春小心翼翼地扶抱着拓跋玉的身体配合施针,锦书则抖着手在一旁准备汤药。

孙医正屏息凝神,枯瘦的手指捻起细长的金针,稳稳地刺入拓跋玉头部的几个穴位。每一针落下,都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呼吸。

楚言虽然被隔绝在外殿,但那压抑的气氛、进进出出侍女的惶惶神情、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药味,无不昭示着里面的情形有多危急。

他只能像一尊石像般守在外殿的门槛边,双目赤红,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几乎嵌入刀鞘的木头里。

雨水噼啪地打在殿外的琉璃瓦和青石板上,声音沉闷而急促,如同他此刻狂跳不止的心脏。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王爷下落不明,王妃命悬一线,巨大的无力感和滔天的愤怒在他胸腔里冲撞、咆哮!

王府外,风雨凄迷的朱雀大街上,几队身披蓑衣、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暗哨,如同鬼魅般悄然隐没在雨幕和街角的阴影里。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们帽檐滴落,他们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着镇北王府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和高耸的围墙。

宫里的旨意早已秘密下达:严密监视镇北王府,任何人等不得随意出入。

尤其要防备王府亲兵异动。一场无形的罗网,已然在风雨中悄然收紧。

天牢深处,那诡异的消失事件的消息,在牢头严令封锁下,暂时还未扩散。

但沉重的压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已经在负责看管镇北王的几名狱卒心中弥漫开来。

冰冷的石壁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们的看守不力。

那空荡荡的、还残留着寒铁锁链碎屑的牢房,成了所有人眼中最深沉的噩梦。

烛火摇曳,将狱卒们惨白惊惶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与此同时,澄心堂内的生死博弈已至白热化。

孙医正额角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混杂着雨水和疲惫的气息。

他捻针的手指稳如磐石,却带着千钧之力。

几根细长的金针精准刺入拓跋玉头面颈项的几处大穴:人中、百会、神庭、内关、涌泉。

每一次落针,都伴随着他口中低沉而清晰的念诵,似古老的咒文,又似医者与阎罗争命的决心。

“呃……”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低吟从拓跋玉惨白的唇间溢出,但这细微的声音却像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室内。

“娘娘!”浮春的眼泪瞬间涌出,声音带着哭腔的惊喜。

锦书端着刚化开的安宫牛黄参汤的手抖得更剧烈了。

滚烫的药汁溅出些许在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贵妃榻上的人。

孙医正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停顿。他迅速调整手势,又在王妃双手的合谷穴、劳宫穴补下两针。

针尾微微震颤,发出极细的嗡鸣。“快!扶起娘娘,缓缓喂参汤,不可急躁!一滴一滴润进去!”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透着一股与死神赛跑的急迫。

浮春和锦书几乎是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托起拓跋玉的上身。

锦书用温润的玉匙舀起珍贵的琥珀色药汤,极轻地触碰拓跋玉干裂的唇瓣。

起初毫无反应,药汁沿着嘴角滑落。浮春用软巾轻柔地擦拭。

锦书不放弃,再次尝试,更耐心地等待。

终于,那紧闭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唇瓣极其微弱地开启了一条缝隙。

“成了!”孙医正低喝一声,原本拧成死结的眉头稍稍舒展一丝,“继续!务必喂进去!”

药汤,如同沙漠中的甘霖,极其缓慢地、一滴一滴地渗入干涸之地。

拓跋玉的气息似乎比刚才稍稍平稳了一丁点,虽然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

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急促紊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稍稍安抚了少许。

细密的冷汗浸透了她的额发和中衣,但脸颊上那骇人的死灰色,似乎也褪去了一点点。

外殿,楚言如同一尊被遗忘在风雨中的石像。

他背脊挺得笔直,紧靠着外殿的门框,仿佛要将自己楔入门里。

内殿传来的每一声压抑的惊呼、每一声急促的吩咐、甚至每一次铜盆落地的轻微闷响,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

雨水顺着被风卷进来的屋檐水线流淌至他脚边,冰冷刺骨,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寒意。

王爷……他的眼前不断闪过自家主子那挺拔如松、锐利如鹰的身影。

从北境铁血沙场到朝堂风波诡谲,王爷从未倒下。他那柄名为“渡厄”的长刀斩杀过无数犯境异族,也劈开过无数朝堂暗箭。

可如今,他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那不见天日的天牢深处?

一个巨大的、充满血腥气的问号塞满楚言的胸腔,几乎要将他撑爆。

“玄铁……令……”一声极其细微、破碎得如同呓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内殿传来,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楚言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通往内室那扇紧闭的雕花门扉。是王妃的声音,那破碎的音节像针一样刺入他的耳膜!

玄铁令!那是王爷亲手打造,仅赐予最核心、最隐秘的几名死士的信物!

非十万火急、关乎生死存亡,绝不动用!王妃在昏迷中呼喊此物,意味着什么?

王爷的消失果然绝非意外,难道王爷在入狱前就预料到了不测,留下了后手?

一股混杂着震撼、希望和更深沉愤怒的浪涛在楚言胸中翻涌。

他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刀鞘上的木纹几乎要被他捏碎。

冲进去?问清楚?不!他不能!里面是命悬一线的王妃和正在全力施救的医者,任何打扰都可能是致命的!

他只能死死地钉在原地,任由这惊天的信息在脑海中掀起狂风巨浪,煎熬吞噬着他最后的理智。

“笃!笃!笃!”就在这时,沉重而急促的叩门声。

骤然从澄心堂紧闭的殿门外传来,在这暴雨如注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强硬。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凛!澄心堂是王妃寝殿,此时又是深夜危局,谁敢如此叩门?

一名守在门边的内侍颤抖着手,在楚言凌厉的目光示意下,将殿门拉开一道缝隙。

冰冷的雨水裹挟着寒意瞬间涌入。

门外,是一个浑身湿透、穿着王府普通护卫服饰的人,但雨水冲刷下,他腰间一抹特殊的、代表紧急通讯的铜牌却异常刺眼。

“楚统领!王府……王府被围了。”护卫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惶和愤怒,穿透雨幕传入殿内。

“是锦衣卫!打着‘协防’的旗号,大批锦衣卫暗哨已经转为明哨,封锁了王府所有出入口。为首的是……是北镇抚司的千户,严嵩,他们……他们要求即刻面见府中主事人,说是奉旨……护卫王府周全!”

“奉旨?!”楚言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

他终于动了,缓缓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那名护卫。

他那紧绷的身躯如同即将离弦的箭矢,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碾压着冰冷的殿砖。

赤红的双眼中,所有的焦虑、痛苦瞬间被一种冰封般的凛冽杀机取代。

封锁?护卫?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囚禁。是在王爷刚刚“消失”、王妃生死未卜之际,迫不及待亮出的獠牙!皇帝……终于要彻底对镇北王府下手了吗?

“告诉他们,”楚言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殿外的风雨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金铁交鸣,“王妃凤体违和,不便见客。府中戒严,擅闯者——死!”

最后那个“死”字,如同惊雷炸裂,带着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血腥气,让殿内殿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护卫被楚言的气势所慑,连雨水都忘了擦拭,猛地一抱拳:“是!”转身快速消失在雨幕中。

殿门重新关上,隔绝了风雨,却隔绝不了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澄心堂内,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空气中弥漫着药味、血腥味和一种大厦将倾的绝望。

锦书和浮春的脸色更加苍白,喂药的动作都僵住了,眼中充满了恐惧。

孙医正的心猛地一沉。外面的局势竟已恶化至此?

王爷生死不明,王妃危在旦夕,王府被围如铁桶……他行医一生,见惯生死,却从未觉得手中的金针如此沉重。

他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再次凝神于拓跋玉的脉象,方才的一线生机似乎又被巨大的惊惧压了下去。脉象再次变得滑涩微弱,胎息不稳加剧!

“不好!”孙医正失声低呼,“娘娘心神受激,气血再乱。快!取我的保命金丹,快!”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王府之外,风雨如晦。

朱雀大街早已被肃清,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青石板路面,反射着王府高墙内透出的微弱灯火。

一队队锦衣卫如同从雨水中化生的幽灵,身影在昏黄的灯笼光线下忽明忽暗。

他们身披厚实的蓑衣,雨水顺着帽檐和绣春刀的刀鞘不断滴落,在脚下汇聚成小小的水洼。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鹰视狼顾,正是北镇抚司千户严嵩。

他并未穿蓑衣,只着一身象征身份的朱红飞鱼服,腰间挎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刀。

雨水将他肩头的锦缎浸染成更深的颜色,他却毫不在意。

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笔挺地站在镇北王府紧闭的朱漆大门正前方不远处。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厚厚的门板和高耸的围墙,看清里面每一个人的惊慌失措。

听着王府护卫带着楚言那杀气腾腾的回复返回,严嵩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刀疤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唯有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里蕴含着浓烈的不屑和掌控一切的傲慢。

“死?”他身边一个心腹总旗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雨幕,“他楚言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王府侍卫统领,也敢对锦衣卫说死字?”

严嵩抬手,制止了属下的聒噪。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遍了四周,如同冰冷的铁屑摩擦:“奉圣谕,护卫王府,以防宵小作乱。职责所在,不敢懈怠。既然王妃殿下凤体不适,”

他刻意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那便请府中有分量的人物出来说话。或者……告知王爷何在?毕竟,王爷的安危,才是圣上最牵挂的。”

他最后的“牵挂”二字,咬得极重,充满了赤裸裸的讽刺和试探。

他身后的锦衣卫们如同得到号令,原本松弛的站姿瞬间绷紧,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用力。

空气中无形的弦骤然拉紧,杀气如同实质的潮水般蔓延开来,将整个王府笼罩其中。

那紧闭的朱门和高墙,在这冰冷的雨夜和锐利的目光下,仿佛成了巨大的囚笼。

一场残酷的意志较量,才刚刚开始。

澄心堂内,孙医正颤抖着将一粒龙眼大小、散发着奇异药香的朱红色金丹小心翼翼地喂入拓跋玉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他紧张地再次搭上拓跋玉的脉搏,枯瘦的手指感受着那微弱生命之火的跳动。

“呃啊——!”就在此刻,拓跋玉的身体猛地剧烈痉挛起来。

原本稍稍平复的胸脯骤然剧烈起伏,如同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破碎而痛苦的嘶嚎。

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却失去了焦点,只有一片骇人的灰败和巨大痛苦。

殷红的鲜血猛地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溅满了锦被和她苍白的下颌,如同绽开的、绝望的红梅!

“娘娘——!”锦书和浮春魂飞魄散,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澄心堂死寂的绝望!

孙医正脸色瞬间死灰!“血……血崩之兆!”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急怒攻心,气血逆冲,加上腹中胎儿牵绊,此刻竟引发了血崩,这几乎是绝症!

他那饱经沧桑的眼眸中,第一次涌上了深不见底的绝望。金针、金丹……难道都挡不住死神的脚步了吗?

外殿,楚言听到了里面骤然爆发的惊恐呼喊和王妃那撕心裂肺的痛嚎!

那声音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王爷失踪、王妃濒死、王府被围,三重绝境如同三座大山轰然压下!

他猛地转身,不再顾忌任何禁令,一步便要向内殿冲去,他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的指尖几乎触碰到那扇隔开生死两界的雕花门扉时,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天地崩裂般的巨响,毫无预兆地从王府极深的西北角传来!

“轰隆——!!!”

那声音盖过了所有的风雨声、呼喊声、哭泣声,如同九霄惊雷在平地炸开!伴随着巨响,整个澄心堂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而下。

楚言的脚步戛然而止,王府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

那巨响是什么?是锦衣卫开始攻府?还是……王爷?。

楚言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眸中,震惊、痛苦、决绝、杀戮……种种情绪瞬间压缩到极致,最终化为一道撕裂黑暗的寒芒,他握在刀柄上的手猛地发力。

“锵——!”

一声清脆嘹亮、饱含无尽杀伐之意的龙吟之声,响彻整个澄心堂内外!

那柄名为“渡厄”、曾随镇北王饮尽胡虏血的长刀,终于在这一刻,带着楚言与整个王府最后的意志与愤怒,悍然出鞘!

冰冷的刀锋,映照着殿内摇曳的烛火和殿外如墨的雨夜,也映照着楚言再无一丝犹豫、唯有视死如归的刚毅面孔。

刀锋指向的方向,即是最后的战场。无论那巨响是毁灭的信号,还是绝望中的一丝微光,他都必须去面对!

风雨如磐,杀机已至,王府的最后一道屏障,动了。

“随我来!” 楚言的声音嘶哑却如金铁交鸣,压过了残余的嗡鸣与风雨声。

他再无言语,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裹挟着一股决绝的腥风,直扑巨响之源——王府最深处的西北角!

残存的王府侍卫,多是跟随王爷征战多年的老兵,此刻被楚言那股玉石俱焚的杀意点燃。

眼中恐惧瞬间被血性取代,低吼着,紧握着手中的兵刃,紧随那道浴血的背影,一头扎入倾盆而下的墨色雨幕。

刀光在雨夜中一闪而逝,如同投入深渊的流星。

几乎在同一时刻,王府内宅深处的澄心堂,却笼罩在一种全然不同的、近乎凝固的死寂中。

白战的身影快得像一道撕裂雨幕的闪电。他撞开紧闭的殿门,湿透的衣袍下摆甩出冰冷的水珠,却顾不得分毫。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苦涩的药味,像冰冷的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内室门口,几个面无人色的婢女瑟缩着,看到白战归来,如同溺毙者抓住了浮木,泪水混着雨水滚滚而下,却不敢哭出声。

浮春跪在榻前,双手死死按着拓跋玉身下一块已被鲜血浸透的棉布,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王爷!” 浮春抬头,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娘娘她……”

白战的目光越过她,直直钉在贵妃榻上那个纤细脆弱的身影上。他的王妃,拓跋玉。

那张昔日如皎月清辉的面庞,此刻灰败如纸,唇边残留着刺目的殷红血迹,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一盏随时会熄灭的风中残烛。

“还不滚出去,免得扰了王妃清静!” 白战的话语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浮春带着绝望的哭腔,“娘娘方才听闻外面喊杀声震天,又连遭巨响震动,急怒攻心,猛地吐了一大口血就……就昏死过去了……药……药灌不进……”

白战眼底的暴风雪瞬间凝结成万年寒冰。他一步上前,宽厚的手掌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轻轻覆上拓跋玉冰冷的手腕。

内力探入,只觉其经脉内息微弱紊乱,生机如沸水泼雪般急速流逝,一股被天地遗弃般的巨大恐慌蛮横地攫住了他。

“所有人!” 白战猛地抬头,目光如炬,扫过室内每一个惊恐的人,“立刻护送孙医正去椒兰苑暂避,浮春留下。其他人,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澄心堂十丈之内,违令者,杀无赦!”

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猩红的竖瞳。

无人敢有丝毫迟疑。几名侍卫立刻应是,小心地搀扶起角落里面色惨白的老医正孙柏,匆匆退走。

其余婢女也如蒙大赦,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鱼贯而出,沉重的殿门被带上。

喧嚣瞬间被隔绝,室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窗外愈发狂暴的雨打屋檐声,以及拓跋玉那几乎消失的微弱呼吸。

白战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混乱与杀伐都吸入肺腑,再重重吐出。

他走到拓跋玉榻前,俯下身,目光描摹着她失去血色的眉眼。

万钧重担、滔天血仇、帝国倾轧……在这一刻,都不及眼前这缕即将消散的生机重要。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萦绕起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微芒。

他以指代笔,动作快如鬼魅,却又带着一种古老而庄严的韵律。

指尖过处,一道道玄奥繁复的金色纹路凭空凝结在半空,散发出柔和却无比坚韧的能量波动。

“嗡——!”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金色光罩如同倒扣的琉璃巨碗,瞬间将整个内室完全笼罩!

光罩表面,流转着龙蛇般的符文,光华明灭不定,将外界的一切风雨声、远处的喊杀声彻底隔绝,室内只剩下一种近乎真空般的绝对静谧。

烛火的光芒被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落在拓跋玉脸上,却依然唤不回一丝生气。这便是龙族秘传的护身结界——“?万鳞归墟壁”!

此结界一旦布下,非施术者解开或力量耗尽,外力极难攻破,更能隔绝内外气息,守护核心。

布下结界后,白战脸上瞬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消耗极大。

但他没有丝毫停顿,他盘膝坐于榻边,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庄严的印诀,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深邃莫测。

“嗬……呃……”

一声低沉痛苦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只见他俊朗的面容骤然扭曲,额角、颈项处竟浮现出一层细密的、闪烁着微弱金色光泽的鳞片虚影!

他猛地张口,一团温润无比、光华内敛的物事缓缓自他口中升起!

那是一颗?龙珠?!约莫鸽卵大小,通体浑圆,色泽却非想象中的璀璨夺目,反而呈现出一种极致凝练的纯白,如同在雪山之巅生长的天山雪莲,白得纯粹而冷冽。

珠体表面萦绕着丝丝缕缕、如有生命般缓缓流转的白色荧光。

光晕流转间,仿佛包含着宇宙星辰的生灭奥秘,散发着一种纯粹、浩瀚、古老而又充满勃勃生机的气息。

这是龙族一身修为与生命的精华所在,更是维系性命的本源核心!

龙珠静静悬浮在白战面前,散发出的柔和光芒,瞬间将整个被结界笼罩的内室映照得如同仙境玉阙。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灵之气,将残余的血腥和药味彻底驱散。

白战凝视着龙珠,眼中是视死如归的决绝。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如同捧着世间最易碎的无价之宝,将龙珠轻轻托起,缓缓移至拓跋玉心口上方寸许的位置。

“玉儿……撑住……” 他低语着,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极致温柔,却又蕴含着一股撕裂天地的力量,“有我在,任何鬼神,休想带走你!”

话音落下的刹那,白战眼中精光暴涨!他猛地催动本源之力!

“嗡——!”

悬浮的龙珠骤然光华大放,原本内敛的白芒瞬间变得璀璨夺目,珠体内部仿佛有亿万星河在奔流涌动!

一股精纯浩瀚、沛然莫御的生命本源之力,如同决堤的星河之水,化作一道凝练的白色光柱,精准而温柔地注入拓跋玉的心口!

“唔……” 昏迷中的拓跋玉发出一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呢喃,身体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光柱入体的瞬间,她灰败如死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层令人绝望的死气!

那白色光流仿佛拥有生命的神泉,带着摧枯拉朽的生机,瞬间冲入拓跋玉早已枯竭紊乱的经脉。

所过之处,如同久旱龟裂的河床迎来九天甘霖,断裂的经络在白光的包裹下被强行续接、滋养、拓宽。

淤塞的穴窍被这股磅礴的力量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冲开,发出细微的、仿佛冰河解冻般的“咔嚓”声。

体内因急怒攻心而混乱逆行的气血,被这股强横而温和的力量强行梳理、导引归位。

白光如同最灵巧最耐心的织工,在拓跋玉破碎的生命之网上飞针走线。

浮春跪在一旁,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滚落。

她清晰地看到,王妃娘娘脸上那层代表着死亡的灰白色正迅速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莹润感,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被阳光穿透。

那微弱得几乎随时会断掉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绵长、深沉起来。

更有一股奇异的、极其淡雅的幽兰清香,从娘娘身上散发出来,与龙珠的清灵之气交融在一起。

然而,这逆天改命之举,岂能没有代价?

白战的脸色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瞬间浸透了衣袍。

他托着龙珠的双手开始剧烈地颤抖,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仿佛有千钧重锤敲打在心脉要害之上。

他强行压制着体内因龙珠离体而带来的、如同万蚁噬骨般的剧痛和巨大的空虚感。

周身浮现的鳞片虚影变得极为黯淡,甚至隐隐有崩散的迹象。

每一次催动龙珠之力,都无异于在亲手剜割自己的神魂与血肉本源!

他的气息在飞速地衰落下去,唯有那双凝视着爱妻的眼眸,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炽热得几乎要将这冰冷的结界点燃。

时间,在这方隔绝的小天地内,仿佛被拉长了,每一息都像一年般漫长。

纯白龙珠的光芒稳定而持续地流淌。拓跋玉心口处,那被灌注生机的源泉,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缓慢旋转的白色漩涡。

漩涡中心,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机之火,正被重新点燃,顽强地搏动着。

她紧蹙的娥眉缓缓舒展,紧咬的牙关也松开了,唇边那抹惊心动魄的血迹,在龙珠光芒的照耀下,竟也淡化了些许,如同被圣泉涤荡。

结界之外,风更狂,雨更骤,雷鸣电闪仿佛要撕裂整个苍穹。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垂死的惨嚎声,混杂着建筑倒塌的轰鸣,隐隐透过结界那坚不可摧的屏障传入一丝,如同地狱传来的背景音。

遥远的西北角,那声惊天巨响的源头,此刻不知是何等惨烈的修罗景象?楚言他们……能否守住?

白战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的世界,此刻只有眼前这颗维系着两人性命的龙珠,和珠下那个正从死亡边缘艰难跋涉而回的爱人。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咬紧牙关,催动着越来越沉重的本源之力,维持着龙珠的运转。龙珠的光华每一次明灭,都牵动着他的生命线。

“撑住……玉儿……” 他一遍遍地低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快了……就快好了……”

浮春紧紧盯着娘娘逐渐稳定的气息和恢复血色的面庞,又看着王爷那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崩塌的身影,心如刀绞。

她深知王爷正在付出何等可怕的代价,那是燃烧龙族根基的禁术!

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唯恐惊扰了这关乎生死的仪式。

就在龙珠的光芒似乎达到某个临界点,拓跋玉脸上彻底褪去死气,胸口起伏也变得均匀有力之时,沉重、急促、带着金属撞击之感的敲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骤然响起。

“咚!咚!咚!”

猛烈地敲击在澄心堂厚重的殿门之上,伴随着一个急促而略带惊慌的声音穿透风雨,直抵结界边缘:

“启禀王爷!澄心堂急报,楚统领查明巨响缘由,西北角地火库意外爆燃,引发连环塌陷,守卫死伤惨重!更有……更有不明身份的死士高手趁乱潜入,正与楚统领激战!攻势凶猛,楚统领请求王爷定夺!”

这突如其来的急报,如同冰锥刺入白战紧绷的神经。地火库爆燃?死士高手潜入?楚言在死战求援?

白战浑身剧震,心神剧烈动荡之下,强行维持的龙珠之力瞬间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滞涩!

“噗——!”

一口滚烫的、带着刺目金色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

这口金血蕴含着庞大的真元和生命精气,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轨迹。

如同燃烧的金砂,瞬间便化作点点金芒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浓烈的铁锈腥气弥漫开来。

随着这口本命精血的喷出,白战的脸色瞬间由灰白转为一片死寂的金纸色,身形剧烈一晃,几乎要从跪姿栽倒!

磅礴的真元输出骤然中断,那悬浮在掌心、正绽放出浩荡青金神光、即将彻底净化拓跋玉体内死气的“龙珠”。

光芒如同断电般猛地黯淡下去,原本流淌如水、凝练如柱的能量骤然变得紊乱、涣散!

珠内流转的星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乱,光芒明灭不定地剧烈闪烁!

“呃……”榻上,拓跋玉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她脸上刚刚浮现的莹白血色急速消退。

胸口起伏再次变得微弱紊乱,那眼看就要被彻底驱散的死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骤然反扑!

丝丝缕缕的死气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缠绕上仅存的青金光芒,甚至又开始侵蚀拓跋玉新生的脆弱生机!

整个澄心堂室内,弥漫的生机瞬间被一股冰冷的死寂所取代,救治,功败垂成!

与此同时,整个王府已彻底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恐慌。

西北角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即使隔着重重殿宇也能清晰地看到那映红夜空的赤色。

爆燃的冲击波早已传遍王府,震感强烈。地火库爆炸引发的连环塌陷。

不仅摧毁了西北角的建筑,巨大的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还在缓慢地向邻近区域蔓延,吞噬着道路和庭院。

灼热的地火毒烟与冰冷的雨水混合,形成一片片致命的白雾区。

更可怕的是,正如急报所言,渗入王府的黑衣死士绝非仅有楚言面对的区区几人。

混乱之中,王府各处都响起了激烈的厮杀声和凄厉的惨叫。

这些死士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从倒塌的废墟里、甚至从炸开的裂缝中涌出。

他们目标明确,一部分疯狂地冲击着王府内的重要节点——藏书楼、武备库、阵法中枢所在的“天机枢”。

另一部分则如同暗夜的毒蛇,专司刺杀闻讯赶来支援的管事、供奉、甚至是惊慌失措的仆役。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濒死的惨叫、建筑的倒塌声、地火爆燃的隆隆声……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王府的护卫队被打散了编制,各自为战,陷入苦战。不少区域已经失守,火光四处燃起,象征着秩序与威严的王府,此刻处处是血与火的炼狱。

王府正殿“澄心堂”内,气氛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

“报——!东南‘丹桂轩’起火!有死士突破外围防御,正与影卫激战!”

“报——!‘玄甲卫’第三队在驰援西北途中遭遇强力伏击,伤亡过半!”

“报——!天机枢外围阵法被不明秽物侵蚀,防护力下降三成,请求阵法大师支援!”

一道道急促的坏消息如同冰雹般砸来。

“黑莲教……好狠的手段!好深的心机!

王府西北角,昔日存放重要燃料“地火精粹”的区域,此刻已沦为一片人间炼狱。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仿佛还在耳畔回荡,撕裂了王府宁静的雨夜。

地火库的爆燃引发了恐怖的连锁反应,坚硬的岩石地面如同酥脆的饼子般裂开巨大的豁口。

那豁口深不见底,灼热的地火混杂着有毒的烟尘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将天空映照成一片诡异的赤红。

周围的建筑、假山、亭台如同被巨人的拳头砸过,成片成片地坍塌、粉碎,化作一片冒着浓烟与火星的瓦砾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皮肉焦糊味和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雨水落在滚烫的碎石上,蒸腾起一片片白色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雾气。

废墟之中,刀光剑影纵横交错,金铁交鸣之声密集如骤雨。

王府守卫们身着残破的甲胄,正与一群身着漆黑劲装、面覆狰狞鬼首面具的刺客亡命搏杀。

这些黑衣人身法诡谲飘忽,出手狠辣刁钻,配合默契,个个实力惊人,显然绝非寻常盗匪。

守卫们虽然悍勇,但在对方精妙的刺杀术和地火肆虐造成的混乱环境影响下,伤亡极其惨重,断肢残躯随处可见,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这片血火炼狱的核心地带,一道挺拔如枪的身影正与三名气息最为阴冷强悍的黑衣死士缠斗在一处,激烈的罡风将周围的碎石烟尘都搅动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楚言手中的陨铁横刀“渡厄”化作一团暴烈的乌光,每一次劈斩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无坚不摧的锐利刀罡。

刀锋所过之处,坚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切开。然而,他的三名对手同样可怕。

他们的武器闪烁着幽蓝或惨绿的光芒,显然是淬有剧毒或附加了阴损咒法的凶器。

更令人心悸的是,其中两名死士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竟隐约可见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诡异咒文,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

另一名身材格外高大的死士,每一次踏步,脚下的地面都微微下陷,双臂挥舞间,沉重的双刃巨斧带起沉闷的风雷之声,力量大得惊人!

“铛!!!”楚言险之又险地架开巨斧死士势大力沉的一记竖劈,火星四溅,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刀柄。

同时,一道幽蓝的淬毒匕首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从侧面刺向他肋下死角。

楚言瞳孔猛缩,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一折,匕首擦着他的软甲掠过,带起一串火花和刺耳的刮擦声。

第三名死士如同附骨之疽,手中的玄铁锁链带着阴冷的劲风,狠狠抽向他的下盘。

楚言一声厉啸,脚下步伐玄奥变幻,身形骤然模糊,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锁链抽击在残影上,将其打得粉碎。同时,他手中“渡厄”刀光暴涨,一式“风卷残云”反撩而上。

凌厉的刀罡直取持匕首死士的咽喉!那死士反应亦是极快,匕首急速回防格挡。

“嗤啦!”

刀罡虽被挡住,但溢散的锋锐之气依旧在其胸前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诡异的是,伤口流出的并非殷红血液,而是粘稠腥臭的黑紫色液体!

“呃啊!”

那死士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伤口处的黑紫色液体竟如同活物般蠕动,试图弥合伤口,同时他眼中的凶光更盛,攻势更加疯狂!

楚言心中凛然:“魔秽附体!黑莲教的魔崽子!”

他瞬间认出了这些诡异死士的来历——一个以邪法秘术和疯狂死士闻名的魔道势力。

这些魔化死士悍不畏死,痛感迟钝,生命力顽强得可怕!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废墟成了他们的战场,残垣断壁在狂暴的交手中不断崩毁。

楚言刀法凌厉绝伦,将毕生所学发挥到极致,刀罡纵横,逼得三名死士一时难以近身。

但他以一敌三,面对的是三个被邪术强化、不知疼痛、悍不畏死的怪物,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他的气息开始粗重,肩头、后背已添了数道伤口,虽然不深,但伤口处传来的麻痹感让他知道对方的武器有鬼。

尤其是那名巨斧死士,力大无穷,每一次斧劈都震得他气血翻腾,手臂发麻。楚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知道必须打破僵局。

他猛地一刀荡开巨斧,身形不退反进,硬抗了侧面锁链死士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胸口气血翻涌,喉头一甜。

但他强行压下,借着这股冲力,瞬间贴近了那名被刀罡所伤的匕首死士。

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并非攻击,而是精准地一掌拍在其胸前那流淌着黑紫色液体的伤口上。

“九霄引雷!敕!”

楚言掌心,一道刺眼的、蕴藏着纯阳破邪之力的金色雷符骤然亮起!

“轰——咔!!!”

平地一声惊雷,近距离的金色雷霆在那死士伤口处轰然爆发。

狂暴的纯阳之力与魔秽邪气激烈冲突,瞬间将那匕首死士的胸腔炸开一个恐怖的大洞。

粘稠的黑紫色液体连同破碎的内脏被炸得四处飞溅。

那死士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身体如同破烂的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塌了半堵残墙,抽搐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一击毙敌,但这代价极大。楚言强行催动高阶雷符,体内真元瞬间被抽空近半,硬抗鞭腿的伤势也爆发开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更要命的是,那巨斧死士已狂吼着再次扑到近前,沉重的巨斧带着开山断岳之势当头劈下,锁链死士的玄铁锁链也如同毒龙般缠绕向他双腿。

楚言气息一窒,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夹击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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