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风波,如同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虽然激起了一圈涟漪,但很快就被大婚的喜庆洪流所淹没。
楚凤辞雷厉风行的处理方式,不仅没有让场面变得难堪。
反而再一次向全京城彰显了她对内宅的绝对掌控和对自家人的极致护短。
那些原本还存着些许看热闹心思的宾客,此刻看向苏清寒的目光里,只剩下了敬畏与艳羡。
苏清寒抱着玄逸,跟在楚凤辞身后,回到了主位。他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
那只被楚凤辞握过的手,掌心依旧残留着她的温度,仿佛一簇永不熄灭的火焰,驱散了所有因过往而生的阴霾。
他看着怀中儿子懵懂的小脸,又看了一眼身前那个为他挡下所有风雨的背影,眼底的冰霜彻底融化,化作一池温柔的春水。
此心安处,是吾乡。
接下来的宴席,气氛愈发热烈。
宾客们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赤焰带着听风和观雪,如同三尊沉默的雕像,矗立在王府的各个要冲。
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听风和观雪这对姐妹,经过战火与时间的洗礼,早已褪去了初时的青涩。
她们的身形依旧纤细,但那身玄色的劲装之下,是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她们的脸上,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冷峻。
尤其是观雪,那个曾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的少女,她的眼神里,除了忠诚,更多了一种对生命的敬畏与漠然,这让她看起来比姐姐听风更多了几分令人心悸的煞气。
有她们在,任何宵小之徒都不敢在凤阳王府造次。
午宴过后,宾客们渐渐散去。
楚凤辞又处理了一些必要的事务,与几位心腹大臣在书房议了半个时辰的话,待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之时,她才终于得以脱身。
“王爷,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福伯躬身道,“两位温公子,已经在‘锦瑟苑’等候了。”
锦瑟苑,是楚凤辞特意为温知许和温知意准备的院子,取“锦瑟和鸣”之意。
院内景致清雅,遍植翠竹,与温知许的喜好相合;又有一方活水池塘,养着几尾锦鲤,多了几分生动活泼,正是温知意喜欢的调调。
楚凤辞点了点头,挥退了所有人。
她没有让任何人跟着,独自一人,穿过挂满红灯笼的抄手游廊,向着那片象征着她新姻缘的院落走去。
夜风微凉,吹拂着她身上那件同样是为大婚特制的玄红色王袍,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花香,混合成一种暧昧而醉人的气息。
她的脚步不快,心中却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对于温家兄弟,她的心情是复杂的。最初的起因,是强权之下的无奈联姻,是为了拉拢温家,是为了给温知许续命。
但随着接触,那两个性格迥异却同样绝色的男子,也确实在她心中留下了一抹异样的色彩。
一个清冷如霜,一个热烈如火。
他们将成为她后院的一部分,成为她孩子的“父亲”,与她共享这漫长的一生。
她推开锦瑟苑的院门,院内一片静谧,只有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
主屋的窗户上,透出明亮的、暖黄色的烛光,将两道并肩而坐的剪影,清晰地投射在窗纸上。
楚凤辞的脚步顿了顿,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两个人……在一个房间?
她原以为,按照规矩,新婚之夜,两位侧君会分住东西厢房,由她择一而入。
这是谁的安排?福伯?还是……他们自己的意思?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婚房房门。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
一股混杂着安神香与淡淡酒气的温热空气,扑面而来。
房内,被布置得喜庆而隆重。
地上铺着厚厚的织金红毯,桌上燃着一对儿臂粗的龙凤喜烛,烛火跳跃,将整个房间映照得一片温暖的橘红。
而那张宽大的婚床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两个人。
两个都穿着一身繁复华丽的红色嫁衣,头上都盖着红色的盖头。
他们并肩而坐,身形都同样清瘦挺拔,只是从一些细微的动作上,还是能看出不同。
左边那一个,坐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上,一动不动,像一尊精致绝伦的玉雕。
即便隔着盖头,楚凤辞也能感受到那份清冷与沉静。是温知许。
而右边那一个,则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他似乎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盖头下的手指,似乎还在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是温知意。
楚凤辞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心中那点疑惑变成了几分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买一送一,还打包送货上门?
她走到床边,拿起桌上那杆早就备好的,系着红绸的喜秤。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和紧张。
楚凤辞能清晰地听到,身旁那道属于温知意的呼吸,似乎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而温知许,虽然依旧稳如泰山,但那放在膝上、骨节分明的手,却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许,暴露了他同样不平静的内心。
楚凤辞也不再犹豫,她手持喜秤,同时向两人的盖头伸去。
“唰——”
两块红色的盖头,被同时向上掀起,然后轻巧地滑落。
烛光下,两张一模一样,却又风华绝代的容颜,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楚凤辞的面前。
饶是楚凤辞见惯了美人,此刻也不由得呼吸一窒。
温知许的容颜,是清冷的,如同雪山之巅的冰莲,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圣洁与孤傲。
他的皮肤在烛光下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微垂,遮住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审视与疏离的眸子。
此刻,那双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水汽,像是初融的冰川,潋滟着令人心折的波光。
他的唇色很淡,却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显出一种脆弱的美感。
而温知意的容颜,则是热烈的,如同盛夏骄阳下的玫瑰,带着一种肆意张扬的明媚与魅惑。
他的眼型与兄长一般无二,眼尾却微微上挑,此刻正毫不避讳地、亮晶晶地看着楚凤辞,眼神里是好奇,是紧张,还有一丝藏不住的跃跃欲试。
他的唇色比兄长要红润许多,此刻因为兴奋而微微张着,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诱人的水光。
两张同样惊艳的脸,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情,在同一时间,如此近距离地冲击着楚凤辞的感官。
“咳。”
饶是楚凤辞这个“经验”丰富的人,面对此情此景,也难免感到了一丝……棘手。
三个人,怎么睡?
她活了两辈子,也没试过这种阵仗啊!
到底是谁,给他们安排到了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