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了那座如同金属巨兽般盘踞在魔宫之上的外来者基地,慕昭曦等人寻了一处隐蔽的魔岩裂隙,迅速将身上那套紧绷且带着陌生气息的制服换下,重新穿上属于自己的衣袍。
将那昏迷的贵族军官埃尔温牢牢束缚并施加了昏睡咒术,藏匿于一处隐秘的魔气节点之后,几人不敢耽搁,立刻动身返回,但是走到一半,慕昭曦忽然想起来最了解这些外来者的是凯洛斯。
想完,慕昭曦就告诉了另外的几个人,他们很快就转头走向磐远镇,趁着现在新的外来者还没有过来,那些在镇子上的百姓们应该不会有问题。
镇守的莫守岳见他们平安归来,松了口气。慕昭曦稍作调息,便请人唤来了凯洛斯。在议事厅内,她将此次潜入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基地核心区域异常的“空虚”状态以及那场身份危机的惊险,简要告知。
“看来沃里安被召回,留下的权力真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凯洛斯沉吟道,脸上带着凝重,“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们放弃了这里。母舰‘烬灭号’上的情况,远比一个前线基地复杂。”
他看向慕昭曦,目光锐利:“母舰上的领导并非铁板一块,几个大家族互相倾轧,军方内部也各有山头。沃里安算是其中一股强大的势力,但他倒了,空出的肥肉和魔界这个摊子,必然有人争抢。据我离开前所知,不止一个野心家盯着这里。新派来接手的人,很可能马上就到,而且……”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这些人,大多比沃里安更激进,更倾向于用绝对的火力碾压一切抵抗,以此快速建立功勋,稳固自己的地位。沃里安虽然也是个战争狂徒,但他至少懂得策略和利用本土矛盾,比如试图分化修者与凡人,甚至拉拢像我这样的‘叛徒’。”
慕昭曦眸光一凛:“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现在趁其内部混乱,强行夺回魔宫,非但可能遭遇留守力量的顽强抵抗,更可能立刻引来母舰更猛烈、更不计代价的打击?”
“没错。”凯洛斯肯定地点头,“那样我们会损失惨重,甚至可能被后续抵达的敌方主力一举击溃。现在硬拼,绝非良机。”
“那我们就不能让他们那么舒服地站稳脚跟。”慕昭曦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思索着,“既然大规模反击时机未到,我们可以先从外围着手,给他们制造麻烦,延缓他们的建设步伐,消耗他们的精力。”
凯洛斯眼中闪过一丝赞同:“这个思路可行。我们的战士个体战力或许不弱,但他们依赖的能量护盾和探测科技确实是个麻烦。除非……”
“除非我们能找到他们科技检测不到的东西,来布置陷阱和进行骚扰,对吗?”慕昭曦接话道。
凯洛斯用力点头:“对!他们依赖的探测器,主要是针对能量波动、金属反应、生命体征等等。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完全规避这些扫描……”
“我记得母舰的数据库里提到过几种极端环境下产生的特殊矿物或生物材料,具有‘能量惰性’或‘信息屏蔽’特性,常规探测手段很难发现。只是这些材料都非常稀有,通常只在未开发的蛮荒星域或者……某些宇宙险境深处才能找到。”
慕昭曦闻言,非但没有气馁,眼中反而燃起一丝光亮:“稀有材料?无妨。这片大陆广袤无边,秘境、险地数不胜数,更有诸多玄奇之物是你们……是外来者难以想象的。告诉我那些材料的大致特性,或者它们在数据库中可能被标注的名称,我去寻找。”
凯洛斯努力回忆着,将记忆中关于几种可能具备“低探测性”材料的信息,包括它们可能的外观描述、能量特征以及母舰资料库中使用的名称一一告知慕昭曦。慕昭曦认真记下,心中已开始盘算大陆上哪些绝地或古老秘境可能存在类似之物。
就在慕昭曦筹划着如何利用本土资源对抗外星科技的同时,母舰之上,一场暗流涌动的越狱行动已然成功。
阴暗潮湿的地牢深处,程月英凭借其早已打点好的内线和精妙的布局,利用守卫换防的间隙,里应外合,悄无声息地将沃里安从囚笼中带了出来。
重新呼吸到地牢外那带着循环空气特有味道的、却代表着“自由”的空气,沃里安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肺中积郁的霉味全部置换出去。
他深知,自己此刻已成为政府通缉的要犯,昔日那张充满威慑力的面孔不能再暴露于人前。
程月英早已准备好了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戴上后,沃里安变成了一个面容普通、甚至带着几分懦弱的中年男子,唯有那双眼睛,在面具后依旧闪烁着鹰隼般锐利而不甘的光芒。
他没有立刻前往程月英安排的藏身处,而是凭着记忆,走向了母舰下层,那片他幼时生活的平民区。通道越来越狭窄,灯光愈发昏暗,空气中也弥漫着与上层区域截然不同的、混合着机油、汗水和廉价营养膏的气味。
然而当他终于走到记忆中的坐标时,他一如往常的驻足。那里没有熟悉的居住单元,没有孩童奔跑嬉闹的走廊,只有一片冰冷的、被封死的金属隔板,以及延伸向黑暗的、早已废弃的管道接口。墙壁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些焦黑的痕迹。
“这里……在三十七年前,母舰穿越柯伊伯带边缘那个不稳定虫洞时,发生了局部结构断裂和能量泄漏,”沃里安艰难的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他当时毫无能力,“这个区域……被强制分离抛弃了,为了保全母舰主体。”
沃里安沉默地站着,面具下的脸庞肌肉微微抽搐。他甚至没能见到那些收养他、虽然感情淡漠却终究给了他一个栖身之处的“家人”最后一面。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在这个情感被效率和生存压力稀释的时代,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亲情,曾是他冰冷童年里唯一能感受到的暖意,尽管微乎其微。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贫瘠区域的污浊空气,转身,沉默地跟着程月英离开。
前往程月英准备的秘密住处的路上,他们经过了另一片居住区。沃里安的脚步再次慢了下来。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单元门牌号——那是凯洛斯家人曾经居住的地方。门廊依旧,甚至门口那个破损的照明灯都还是老样子,仿佛时光在这里停滞。
“凯洛斯被认定‘阵亡’后,他的抚恤金无人签收,”沃里安再三查阅过,确实是没有人了“后来他的家人,也不知所踪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或许是离开了母舰,或许……”没有再说下去。
凯洛斯他曾经最信任的兄弟,被他亲手设计留在了那片大陆。他当时只想着除掉这个可能威胁他地位、又过于“理想化”的同伴。
此刻,站在这个空荡荡的、承载着旧日回忆的门前,愧疚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交织涌上心头。他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些软弱的情绪甩开。
他不能回头,也不能后悔。通往权力的道路本就由白骨和背叛铺就。
他加快了脚步,坚定地走向程月英指示的那栋位于平民区深处、毫不起眼的陈旧楼房。这里将是他的新据点,也是他策划反击的起点。
走进简陋却安全的房间,沃里安摘下面具,露出原本冷硬的面容。他走到狭小的舷窗前,望着窗外母舰内部纵横交错的通道、川流不息的飞行器以及更远处那象征权力核心的、灯火通明的上层区域。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重塑秩序的野心。
“是时候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充满力量,“程夫人,我们需要尽快制定计划。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他们的好日子,该到头了。”
当然,沃里安知道他和程月英只是单纯的一时合作,他们的观念不同,还是要提防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