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棺材被重重地放在了地上,腐朽的木板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一股混杂着尸水和冰水的污秽液体,流了一地。
“啧。”南宫玄镜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她挥了挥手,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将那股恶臭隔绝在外。
“就这?”她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这还不是大事?”洛序简直要被她的态度气笑了,“这鬼东西能在元婴修士的神念下咒杀目标,还能吞噬尸体成长!天知道它最后会变成什么怪物!”
“行了行了,知道了。”南宫玄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赤着脚,从软榻上走了下来。
她那婀娜的身姿,在薄纱下展露无遗,每走一步,都带着惊心动魄的魅惑。
她走到那口破烂的棺材前,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
“嗯,是‘灭魂黑莲咒’。”她淡淡地说道,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什么咒?”洛序追问道。
“一种上古魔道禁术,专门用来毁尸灭迹,顺便滋养咒印本体的。”南宫玄镜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虚空一点。
只见那朵原本还在尸体上闪烁的黑莲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猛地一缩,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瞧你那点出息。”她轻笑一声,收回手指,“不过是某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留下的一点小把戏罢了。”
她转过头,看向洛序,紫色的眸子里,终于带上了认真。
“这东西,交给我了。”
“你嘛……”她上下打量着洛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立了这么大的功,也该去见见陛下了。”
“陛下,可是很想你呢。”
洛序走出南宫玄镜那香气四溢的寝宫,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清冷的空气,才感觉那股子甜腻的味道从鼻腔里散去。
张将军、墨璃和苏晚还等在殿外,见到他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将军,那……那棺材?”张将军指了指殿内,脸上还有些惊魂未定。
“交给司卿大人了。”洛序摆了摆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咱们走。”
“去哪儿啊,将军?”墨璃好奇地问道,“回府吗?您都好几天没合眼了,该好好歇歇了。”
“是啊将军,您脸色很不好。”苏晚也跟着劝道,眼中满是担忧。
洛序摇了摇头,望向皇宫的方向,那里的宫殿在夕阳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不了。”
“陛下……召我觐见。”
前往皇宫的路上,洛序一言不发。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裨将军官袍,洗去了满身的风尘与血腥气,但眉宇间的疲惫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闭目养神,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欢喜佛心口那诡异的黑莲花,南宫玄镜那句意味深长的“陛下很想你”,以及宰相南宫易城信里的那句“长安风起,君宜速归”。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点——这次平定江南叛乱,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颗被人随意摆弄的棋子,刚跳出江南的泥潭,又一头扎进了长安这个更大的棋盘。
“将军,到宫门口了。”车外传来墨璃的声音。
洛序睁开眼,眼中的纷乱已然被一片清明所取代。
既来之,则安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走下了马车。
巍峨的宫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甘露殿内,熏香袅袅。
洛序独自一人,跪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上,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高高的御阶之上,那道被珠帘遮挡的纤细身影,沉默着,不发一言。
压抑的气氛,让洛令感到有些喘不过气。
他自回到长安,先是处理那诡异的尸体,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来面圣,滴水未进,此刻只觉得腹中空空,脑袋也有些发昏。
他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女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赏?是罚?还是试探?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珠帘后,终于传来了一个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
“洛序。”
“臣在。”洛序连忙应道。
“江南的事,南宫卿已经全部奏报于朕。”
“你做得很好。”
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为陛下分忧,乃是臣的本分。”洛序低着头,恭敬地回答。
“哦?是吗?”珠帘后的身影似乎轻笑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欢喜佛一介魔门宗主,为何敢打出‘清君侧,诛国贼’的旗号?”
“他要清的君侧是何人?要诛的国贼,又是谁?”
来了。
洛序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他斟酌着词句,缓缓开口。
“启禀陛下,臣以为,欢喜宗此举,不过是为聚拢人心,师出有名罢了。”
“至于其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臣……不敢妄加猜测。”
“不敢?”女帝的声音里,带上了玩味,“洛将军连元婴修士都敢杀,连一州官吏都敢尽数斩于马下,还有你不敢的事?”
“陛下明鉴。”洛序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臣在江南所为,皆是为尽快平定叛乱,稳固江山社稷。至于朝堂之事,非臣所能揣度。”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
大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女帝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抬起头来。”
洛序依言,缓缓抬起了头。
他终于看清了珠帘后那张脸。
那是一张怎样绝美的容颜。
肌肤胜雪,眉如远黛,一双罕见的冰蓝色凤眼,正平静地注视着他。那眼神清冷、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月白色宫装,长发仅用一支简单的凤簪束起,虽不似在朝堂上那般威严华贵,却更添了几分清冷脱俗的气质。
只是,她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却带着病态的苍白。
四目相对的瞬间,洛序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瘦了,也黑了。”少卯月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为国尽忠,份内之事。”洛序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又说了一句场面话。
“江南水土,可还习惯?”她又问。
“回陛下,还……还行。”洛序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
“听说,你把崇州和周边几个县城的贪官,都杀了?”
“是。”洛序心中一沉,不知她意欲何为。
“杀得好。”
女帝的回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那帮蠹虫,早就该杀了。”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冷冽的杀意,“只是朕碍于朝堂牵制,一直没能动手罢了。”
她站起身,缓缓走下御阶,一步步来到洛序面前。
一股清幽的、如同雪莲般的冷香,钻入洛序的鼻尖。
“你替朕,做了朕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她停在洛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洛序,你想要什么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