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叩门”轻响，仿佛一道无形的涟漪，瞬间扩散开来。
跪在寺庙门口的数百名镇民，脸上的狂热痴迷瞬间凝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法坛之上的了尘大师，那双枯槁的眼睛猛地一缩，死死地盯住了靳百川手中的木鱼。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深藏的惊惧。
这个木鱼……他认得！
这是三十年前，那个男人随身携带的东西！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早就……
了尘的心乱了，连带着他散发出去的，那股笼罩全镇的精神威压，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萧瑟和雷无桀等人立刻感觉到了，周围那股压抑的气氛，松动了。
“看来，我们是找对地方了。”萧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
靳百川摇着折扇，笑吟吟地看着法坛上的了尘大师。
“大师，我们远道而来，不请我们进去喝杯茶吗？”
了尘大师很快恢复了镇定，他双手合十，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阿弥陀佛。贵客临门，贫僧有失远迎。只是早课尚未结束，还请几位施主稍待片刻。”
他这是在下逐客令。
靳百川却仿佛没听懂，他迈步向前，直接朝着寺庙大门走去。
“不必了。我们对大师的佛法，很感兴趣，想当面请教。”
他每向前一步，跪在地上的镇民，就自动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他们的动作僵硬，神情麻木，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
雷无桀看得头皮发麻。
“百川，这些人都怎么了？跟中了邪一样。”
“差不多。”靳百川头也不回，“被人用精神秘法控制了心神，成了只会念经的傀儡。”
司空千落倒吸一口凉气。
能同时控制数百人的心神，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这个了尘和尚，绝对是个邪魔外道！
了尘大师的脸色沉了下来。
“施主，佛门净地，不可擅闯。”
一股磅礴的精神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朝着靳百川狠狠压了过去！
然而，那股足以让寻常高手心神崩溃的力量，在靠近靳百川身前三尺时，却如春雪遇骄阳，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靳百川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只是在自家庭院里散步。
他走上法坛，站在了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大师的佛法，好霸道啊。”
了尘的瞳孔再次收缩。
他的“大梵心经”，无形无相，专攻人心神魂，同境界的武者都难以抵挡。可眼前这个书生，竟然视若无物！
他到底是谁？
“施主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来扰我清修？”了尘沉声开口，试图稳住局面。
“扰你清修？”靳百川笑了，他伸出折扇，指了指下面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镇民。
“你管这个叫清修？把活生生的人，变成没有思想的傀儡，满足你那点可悲的控制欲。你修的，是哪门子的佛？”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闭上眼睛，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悲天悯人。
“众生皆苦，沉沦欲海。贫僧只是在度化他们，让他们脱离苦海，得享极乐。施主不懂我佛慈悲，贫僧不怪你。”
他开始念诵一段晦涩的经文。
那经文仿佛带着魔力，萧瑟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
他看到了天启城的皇宫，看到了那张至高无上的龙椅，父皇正对着他微笑，向他招手。
只要坐上去，就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雷无桀眼前，则出现了无数江湖豪杰，他们都对着自己顶礼膜拜，高呼着“雷大侠”的名字。他成了名动天下的大英雄！
司空千落的脸颊绯红，她看到自己穿着一身嫁衣，而对面那个穿着新郎服的，正是靳百川。他正温柔地对自己笑着，伸出了手。
每个人的心中，都浮现出自己最渴望的景象。
这是更高层次的精神攻击，直接引动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一旦沉沦其中，便会彻底迷失自我，成为和那些镇民一样的傀儡！
萧瑟的牙关紧咬，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剧痛让他保持着一丝清明。他知道这是假的，可那份诱惑，却真实得可怕！
雷无桀已经露出了傻笑，眼看就要陷进去了。
司空千落更是满脸娇羞，眼神迷离。
就在这时。
“笃。”
又是一声木鱼轻响。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所有人。
眼前的幻象，如镜花水月般破碎。
萧瑟浑身一颤，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雷无桀和司空千落也猛地惊醒，一脸后怕。
他们看向靳百川，只见他依旧站在那里，手中把玩着木鱼，脸上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大师，这点幻术，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了尘大师猛地睁开眼睛，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的心神幻境，竟然被一声木鱼给破了！
“你……你手里的木鱼……”
“哦，这个啊。”靳百川将木鱼抛了抛，“一个朋友送的。他说，拿着它，可以敲开一些不开眼的‘门’。”
他将“门”字咬得很重。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靳百川收起笑容，眼神变得锐利。
“你，是谁？待在这里，想做什么？”
了尘大师擦去嘴角的血迹，脸上的慈悲为怀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和狠戾。
“既然施主执意要闯我这扇‘门’，那贫僧，也只好送施主去见真正的佛祖了！”
他猛地张开嘴，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大梵天音！”
一股肉眼可见的音波，如同海啸般，朝着四人席卷而来！
这不是幻术，而是纯粹的，足以震碎人神魂的音波攻击！
雷无桀和司空千落脸色大变，急忙运功抵抗，却感觉耳膜刺痛，气血翻涌，几乎要站立不稳。
萧瑟更是脸色惨白，如遭重击。
就在那毁灭性的音波即将吞噬他们的时候，靳百川动了。
他抬起手中的折扇，对着那汹涌而来的音波，轻轻一扇。
没有狂风，没有巨响。
只有一股无形的“道理”，随着扇面展开。
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大梵天音”，在遇到这股“道理”之后，就像一个说谎的孩子，遇到了严厉的先生。
瞬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噗！”
了尘大师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的道……竟然能破我的法？”
“你的，也配叫法？”靳百川缓步走到他面前，折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偷学了佛门的一点皮毛，就敢自称大师？你连佛法的门槛都没摸到。”
他看着了尘，一字一句。
“我问你，你可知，何为‘当头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