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清闸口的血迹尚未被秋风彻底吹散,但其带来的震慑效应,却以比运河水流更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帝国。
那场短暂而血腥的镇压,以及随之而来的、针对幕后黑手的精准清除,如同一场政治上的严冬,让所有盘踞在旧漕运利益链上的魑魅魍魉,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皇帝用最直白的方式宣告:时代变了,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阻力冰消瓦解。路振飞借势强力推进改革,再无哪个州县的漕帮或官员敢公然对抗。
河运部分被严格监管,效率提升,损耗骤降。
而更多的漕粮,则沿着皇帝规划的新路线,在太仓刘家港装上海船,由郑芝龙那飘扬着“郑”字帅旗的强大舰队护航,扬帆北上。
海面上,千帆竞渡,蔚为壮观。
这些海船不受河道枯丰、闸坝启闭的限制,航行速度快,受天气影响相对较小,且郑氏水师对沿海航道了如指掌,海盗望风而逃。
漕粮安全、快速地运抵天津,再转运京师或辽东前线,损耗率降至前所未有的低点。
帝国的粮食命脉,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健。
旧漕运集团的巨大利益被连根拔起,其财富通过抄家、罚没等方式,源源不断地流入国库和内帑。
更重要的是,这条经济动脉的控制权,被彻底收归中央,收归皇帝手中。
曾经滋养了无数蛀虫的漕运,如今开始真正反哺这个亟待新生的帝国。
然而,崇祯和路振飞都明白,仅仅打破旧世界是不够的,还必须建立新秩序,妥善安置因改革而失去生计的大量人口,否则仍是隐患。
收编与扩军:
对于原先的漕帮骨干和青壮漕工,朝廷并未一味镇压,而是给出了出路。
路振飞出示皇榜:愿意效忠朝廷、遵守法纪者,可择优编入新军。
其中,熟悉水性、身体强健者,大量被北洋舰队吸收,使得这支新生的舰队规模迅速膨胀,从原计划的一万人扩编至三万人,极大地加快了其形成战斗力的进程。
其余孔武有力、背景相对清白者,则被补充进急需扩编的鲁军。
孙元化的登莱新军,原本两万人的精锐,借此机会扩充至五万人,成为屏护京畿东部、策应辽东、乃至未来渡海作战的一支强大战略力量。
这些曾经的漕工,经过严格训练和思想灌输(忠诚于皇帝),被转化为扞卫帝国的战士。
土地与产业:安置民生
对于不愿从军或拖家带口的漕工、水手及其家属,朝廷给出了更具诱惑力的安置方案:分授土地,并提供新作物种苗与技术。
政策向山东、北直隶等漕运沿线荒地较多、或近年来因战乱天灾而抛荒的地区倾斜。
朝廷明确宣布,开垦这些荒地,前三年免征粮税,并免费发放红薯、土豆、玉米等高产耐旱作物的种苗。
更关键的是,崇祯深知产业链的重要性。
他通过徐光启的农政系统和日月集团的商业网络,不仅推广作物,更授予百姓将红薯、土豆制成耐储存的粉丝、粉条的技术。
这使得农产品附加值增加,百姓不仅能果腹,还能通过出售粉丝获得现金收入,极大地提高了开荒和种植新作物的积极性。
大片的荒地重新披上绿装,北方的粮食自给能力稳步提升。
大基建吸纳劳动力:
除了土地,新兴的国有产业也吸纳了大量劳动力。
全国七大盐场在朝廷直接管理下,生产效率提升,规模扩大,急需工人,待遇优厚。
同时,一项更为宏大的计划开始启动:以水泥大规模修筑官道。
之前已经修了几条主干道。现在,要求从京师通往九边各个重镇、从江南财赋到周围的支线道路,开始进行硬化改造。
这项浩大的工程,需要无数的劳力,为安置剩余人口提供了广阔的空间。
道路的畅通,又进一步降低了物资运输成本,促进了商业流通。
三、帝国新脉的搏动
一系列的组合拳下来,原本可能因漕运改革而引发的社会动荡,被巧妙地转化为一股强大的建设力量。
破坏者被改造,闲置的劳动力被引导向军队、土地和新兴的国有基础产业。
运河依旧繁忙,但运输的内容已不限于漕粮,南方的布匹、瓷器,北方的煤炭、药材,通过这条效率提升的大动脉加速流转。
海上,郑芝龙的舰队和新兴的北洋舰队护卫着更多的商船,连接着南北,甚至远航南洋。
曾经被漕帮、贪官把持的灰色利益,化作了军队的饷银、工厂的原料、道路的基石和百姓手中的农具、种苗。
帝国的经济脉络,在经过一番刮骨疗毒、疏通改造后,不仅恢复了健康,更被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血液(财富和物资)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效率,输送到帝国需要的每一个角落。
紫禁城中,崇祯看着倪元璐呈上的最新奏报:漕粮损耗率降至历史最低,太仓库收入因盐场和抄家而大增,新开垦荒地数目喜人,军队扩编顺利……他微微颔首。
漕运上的枪声已经远去,但它开启的时代却刚刚来临。
一条由皇权绝对掌控、效率更高、更具韧性的帝国新脉已经铸就。
它为崇祯接下来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那场旨在彻底犁庭扫穴、北定辽东的终极决战,甚至于全球布局,积蓄着源源不断的粮草、兵员和财力。
帝国的战车,卸下了沉重的旧枷锁,换上了崭新的车轮,正在这条用铁血与新政铺就的道路上,开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