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安抚好海肃，看着海肃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准备回房。
刚转身，却发现身后立着一道黑影，不是旁人，正是沧溟。
赤焰吓得一蹦三尺高，手忙脚乱的叫道：“你怎么跟在我后面？走路没声儿，想吓死人啊！”
沧溟站在廊下，月光洒在他肩头，衬得眉眼更显清寂。他淡淡开口：“出来看看！”
赤焰挑了挑眉，凑过去撞了撞他的胳膊，笑道：“你这是一刻见不到我，心里就不踏实啊？”
沧溟垂眸看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温软：“你不是怕那些鬼怪传说吗？”
“哟，这么担心我啊？”赤焰眼睛一亮，故意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他眼前。
“嗯。”沧溟点头，答得干脆，倒让赤焰反而愣了愣，嘴角的笑却忍不住往上扬。
“那……方才我和海肃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赤焰收敛了嬉皮笑脸，语气正经了些。
“听到了一些。”沧溟坦言，耳尖却悄悄泛起一点红，连忙补充道：“不是故意的，刚走到拐角，就听到你们说水神的事。”
赤焰笑得直拍大腿：“哈哈，没想到你也有偷听人说话的时候！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再费口舌复述一遍。”
二人并肩回了房，赤焰还是拉着沧溟坐在桌边，手舞足蹈地把海肃说的事又绘声绘色讲了一遍，从水神选妃说到当年的灾荒，连“活活烧死少女一家”的细节都没落下。
讲完后，他撑着下巴看向沧溟：“你说海肃的话是真的吗？这世上真有要吃人的‘水神’？”
沧溟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沉了沉：“我曾在幽冥古籍里看过，灵珠创世前，各地都有守护一方的地灵或水灵，早期确有活人祭祀的传说。幽冥从前也有祭地灵的习俗，后来幽冥王以自身灵力镇压地灵，定下‘禁活人祭灵’的规矩，这才断绝了灾祸。只是这些事太过久远，大多成了传说。”
“什么神灵，分明是披着神皮的魔王！”赤焰拍了下桌子，烛火猛地跳了跳，“这么说，还是我们幽冥王靠谱，我虽从没见过他，也没觉得他为幽冥做过什么事，但至少他从没要过子民的性命当供奉。”
沧溟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他是幽冥王灵力所化，对那股镇压地脉的力量再熟悉不过。
赤霄消失的五年里，他无数次潜入幽冥泉探寻，与幽冥王的链接早已深种。近来他分明感应到，幽冥王的封印在逐渐减弱，地脉深处的恶灵正蠢蠢欲动，只是这事太过重大，他从未对赤焰提起。
“若不是幽冥王以自身为印，镇压着地脉凶煞，幽冥早已和沙海中的古城一样，化为飞灰了。”沧溟轻声道，语气里藏着旁人听不出的郑重。
赤焰撇撇嘴：“又是传说，谁知道是真是假。”
沧溟没再辩驳，只转了话头，语气凝重了些：“昨日我观星象，见海市上空的紫微星旁，有灾星隐现，似有大灾祸将临。”
“你还会看星象？”赤焰惊得瞪圆了眼，在他印象里，只有墨衍才精通星象之术，“你什么时候学的？”
“偶然得见古籍残卷，略懂皮毛。”沧溟说得轻描淡写，说道：“只是我精研不深，看不清灾祸具体是什么，不知是否与这水神有关。”
赤焰立马收了玩笑脸。他知道沧溟素来严谨，说“略懂”已是谦辞，既然他这么说，那灾祸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要不要跟珍珠说一声？让她找找有没有灾祸的迹象，也好早做准备。”
“不可。”沧溟摇头，“事情尚未查清，贸然说出去，只会引起海市恐慌，说不定还会被有心人利用，反倒坏了大事。明日我们先去水神庙看看，摸清那‘水神’的底细再说。”
赤焰点点头，忽然又想起海肃的提议，忍不住凑过去调侃：“对了，你真不考虑考虑珍珠？要是我们真解决不了水神，她可是要被献祭的，你娶了她，也算救她一命，顺便还能当回海市的城主女婿，不亏。”
“休要再胡说！”沧溟猛地沉了脸，语气里带了愠怒，“若靠娶妻能救珍珠，那其他被选中的少女呢？难道都要靠嫁人保命？这不是解决问题，是逃避！”
“哈哈！”赤焰笑得前仰后合，“实在不行，都娶了也没关系啊！你可是未来的幽冥城主，多几个夫人怎么了？”
沧溟见他越说越离谱，忍无可忍，伸手一把攥住赤焰的手腕，将他拉近，两人的脸瞬间贴得极近，烛火映着彼此的眼眸，赤焰甚至能感受到沧溟温热的喘息拂过鼻尖。
他心头猛地一跳，方才的嬉闹劲儿瞬间消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总爱有意无意试探沧溟，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对方不会丢下自己。
赤焰的脸“唰”地红透，连耳根都烧了起来，连忙摆手：“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胡说了，你快松开！”
沧溟看着他窘迫的模样，眼底的愠怒渐渐褪去，只剩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松开手，但心口却也跟着乱了节拍。
“行了行了，不闹了。”赤焰揉了揉手腕，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是从根源解决问题要紧，先睡觉，养足精神明天去会那水神！”
说罢，他一头栽倒在床上。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对于“鬼城”的恐惧已经消弭，何况沧溟一直守着自己，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能顶着。于是没过片刻，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可沧溟却毫无睡意。他走到窗边，望着漫天星斗，眉头紧锁。方才没说的是，他看清了星象的轨迹——那不是普通的灾祸，是足以毁天灭地的凶兆。
他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卷入海市的纷争？这即将到来的灾祸，与海市的存亡、甚至幽冥的安危，又有什么关联？
更让他心绪不宁的，是赤焰方才的试探。他分明感受到，赤焰的嬉闹背后，藏着深深的不安全感——像是怕哪一天，他也会像“赤霄”一样，突然消失。
沧溟抬手按在胸口，那里跳动的，是属于幽冥王的灵力，更是对赤焰道不明的牵挂。
夜色渐深，他望着床上熟睡的人，只在心里默念：无论灾祸是什么，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半分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