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的手还停在半空,刚才那股蓝液的温度似乎还在指尖残留。他盯着地上那具黑袍覆盖的身体,呼吸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张峰蹲在一旁,手里捏着绝缘袋,正准备把沾了液体的地板碎片收进去。“这玩意儿要是拿去化验,说不定能查出点门道。”他说着,抬头看了眼苏然,“你别傻站着,赶紧把面具也装起来,刚才那条金属纹路看着不像普通改造。”
苏然点了点头,弯腰去捡裂开的面具。可就在他的手指刚碰到布料边缘时,尸体胸口突然“嗡”地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弹了出来。
“卧槽!”张峰猛地往后一缩。
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从黑袍缝隙里自动滑出,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球体表面“咔”地裂开一圈缝隙,一股灰白色的烟雾瞬间喷涌而出,像被压缩过的棉花团猛地膨胀开来,眨眼间就填满了整个房间。
视线一下子模糊了。
“关窗!堵门!”苏然大喊,一边抬手捂住口鼻,一边凭着记忆往刚才的位置扑过去。可地上早已没了人影,只剩余温还留在地板上。
他立刻启动动态视力,眼前画面顿时变成慢速回放模式。可奇怪的是,视野里的烟雾呈现出一片紊乱的波纹状干扰,连系统都无法捕捉清晰轨迹。
“不是普通烟雾。”他在心里快速判断,“带能量场,能屏蔽异能。”
另一边,张峰已经绕到墙角,贴着墙面摸到了通风口。铁网松了,不是被人撬的,而是从外面用磁力装置远程解锁的。“早有准备啊。”他咬牙,“这家伙根本没死,是算准了我们会靠近,留了个后手。”
苏然站起身,环顾四周。烟雾开始缓缓下沉,像是被某种引力牵引着往地面聚集。几秒后,整团雾气突然收缩成一条细线,顺着地板缝隙钻进了墙角的排水口,消失得干干净净。
屋里恢复了安静。
主机风扇重新开始转动,屏幕上的乱码消失了,但弹幕已经被强制断开连接。直播推流自动终止,只留下本地录制还在运行。
“跑了。”张峰走回来,声音有点发紧,“就这么跑了?我们俩眼睁睁看着他从尸体里诈出来,然后腾云驾雾走了?”
苏然没说话,低头看向那个U盘大小的黑色盒子。它还在微微发热,但信号灯已经由红转灰,像是彻底断了信号。
“刚才最后那段话,有没有录下来?”他问。
“音频没问题,视频也没丢。”张峰掏出手机调出回放,“就是中间有大概两秒杂音,可能是烟雾影响设备。”
苏然接过手机,点开热度回放功能。系统加载了几秒,画面跳转到神秘人临终前的最后一刻。
“……钥匙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否则整座城都会睡过去……再也醒不来……”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后面的“它已经开始听到了”那句,无论怎么增强信号、修复波形,都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气音,无法还原完整内容。
“差一点。”苏然把手机塞回口袋,“就差这几个字。”
张峰拿着金属箔带凑近黑色盒子,试着接上接口强行读取缓存数据。“我就不信这点小装置还能防住物理破解。”
可刚一通电,盒子内部忽然传出轻微的“滋”声,紧接着冒起一缕白烟,芯片直接烧毁。
“完了。”他甩开手,“自毁机制触发了。”
苏然盯着那团熄灭的残骸,眉头拧得很紧。唯一的实体线索就这么没了,连备份都没留下。
“他是故意让我们拿到的。”他忽然说。
“啥?”
“这个盒子。”苏然指了指地上的焦痕,“如果真那么重要,怎么会随身带着还不设多重防护?而且偏偏在说完警告之后才让我们抢走,时间卡得太准了。他想让我们听见那些话,但也只想让我们听见这么多。”
张峰愣了一下:“所以这是筛选信息?他知道我们会追查,干脆主动给一点,吊着我们往前走?”
“有可能。”苏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也可能……他真的只剩这么多了。”
房间里一时没人说话。
主机屏幕忽然闪了一下,日志窗口跳出一行新记录:
【加密上传完成 · 目标地址:未知 · 传输耗时:0.3秒】
“他死前最后零点几秒,还是传出去了东西。”张峰念出声,“传给谁?组织?还是那个N-09?”
苏然没回答。他走到桌边,拿起那张热力图。上面的心跳红点依旧在缓慢跳动,频率比之前快了些许,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变化。
“你说……它真能‘听到’想法?”张峰站在他身后,声音压低了,“只要我们在脑子里想着它,它就知道我们在哪儿?”
苏然把图折好塞进包里。“我不知道。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不知道它能不能,它也不知道我们知不知道。这种时候, safest 的做法是什么?”
“不试。”张峰接道。
“对,不试。”苏然拉上背包拉链,“咱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在告诉它——我们来了。”
他顺手关掉了屋内所有电子设备的电源,连插头都拔了。手机切换成飞行模式,仅保留离线录像功能。
“这地方不能待了。”他说,“哪怕只是心理作用,我也不能再在这儿多待一分钟。”
张峰迅速收拾装备,把残破的面具和地板样本封好,背起包。“车停在两条街外,绕小路走吧,万一有人蹲守呢。”
两人没再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摸到门口。苏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墙角的散热口黑洞洞的,像一张闭着的嘴。
下了楼,夜风迎面吹来,带着一丝凉意。街道空荡,路灯昏黄,树影在地上晃动。
他们一路无言,走到拐角处才上了车。张峰发动引擎,车子缓缓驶出巷子。
“那段直播你还留着吗?”他问。
“留着。”苏然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热度回放存好了,标题我都想好了——《黑衣人临终警告——N-09正在醒来》。”
“回头发出去?”
“不急。”苏然靠在座椅上,闭了会儿眼,“现在发,等于告诉所有人我们在查什么。等我们搞清楚下一步往哪走再说。”
张峰点点头,专心开车。城市夜景在窗外流动,霓虹闪烁,车灯交织。
车内陷入短暂沉默。
过了几分钟,苏然忽然睁开眼。
“等等。”他坐直身子,“你刚才说……他传数据用了零点三秒?”
“对啊,日志写的。”
“可那个盒子,本身没有信号发射模块。”苏然皱眉,“它只能存储,不能联网。那他是靠什么传的?”
张峰脚下一顿,踩住了刹车。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中央,红灯亮着。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彼此。
“除非……”苏然低声说,“传输不是靠盒子。”
“是靠他本人。”张峰接道,“哪怕断气了,身体还在工作。”
苏然猛地拉开背包,翻出刚才收好的地板样本袋。蓝液已经干涸,但在紫外手电照射下,残留物边缘泛起一层极淡的荧光脉络,像是微型电路的痕迹。
“这不是冷却液。”他说,“这是生物导体。他的血,就是天线。”
车窗外,一辆公交车缓缓驶过,灯光扫过挡风玻璃。
苏然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还在震动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