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安逸过得提心吊胆。
一方面,他因为完成了那个支线任务,获得了丰厚的200积分和一个新的知识碎片,稍微有了点底气;另一方面,“黑瞎子”这三个字像是一片浓重的乌云,牢牢罩在他的头顶,随时可能电闪雷鸣。
他尝试着吸收那个【随机知识碎片(青铜器类)】,结果脑子里只多了一些关于战国时期青铜器合金比例,范铸法流程之类的零散知识。
比如铜锡配比,分范合铸的繁琐工艺,听起来挺专业,可对于解读鲁王宫那口邪门棺椁似乎没什么直接帮助。
安逸有些郁闷,这些东西就像是一堆散落的拼图,偏偏少了最关键的那几块。
他依旧每天准时去吴山居报到,完成那些日益“正常”的日常贴贴任务。
无邪对他的态度越发温和耐心,甚至开始教他一些最简单的古董保养知识,比如怎么用软布,怎么避光,怎么辨认最基础的釉色。
胖子还是那样热情洋溢,动不动就哥俩好地搂他脖子,让安逸的积分稳定而缓慢地增长着。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温和,甚至隐隐透出一种让人沉溺的、岁月静好的错觉。
但安逸心里清楚得很,这不过是假象,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而脆弱的宁静。
这天下午,安逸正拿着块软布,按照无邪示范的手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个清代民窑的青花瓷碗,心里却在盘算着要不要用新得的积分再赌一把运气抽次卡。
万一抽到什么能防身或者关键时刻能藏匿踪迹的好东西,是不是就能应对那个神出鬼没的黑瞎子……
突然,无三省放在柜台上的那只老式摩托罗拉手机,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耳急促的铃声,瞬间撕裂了店内慵懒安宁的气氛。
无三省正在里间对账,闻声皱着眉头快步走出来接起电话,声音低沉:
“喂?”
安逸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连呼吸都屏住几分,竖起耳朵仔细听。
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攫住了他。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句什么,无三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从鼻腔里淡淡“嗯”出一声。
静默几秒后,无三省才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点熟稔,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头痛:
“你倒是消息灵通……这才刚回来就听说了?”
不知对面又说了什么,无三省几乎是气笑了一下,那笑声里透着点无可奈何:
“怎么?你这又要来凑热闹了?”
“嗯,情况是有点蹊跷,那东西也的确邪性。青铜的,上面的纹饰从来没见过,像是某种远古祭祀的图腾。对,和那件玉俑肯定脱不开干系……”
当“玉俑”两个字从无三省口中清晰吐出时,安逸的手猛地一抖,指尖发软,差点把捧着的瓷碗给摔了!
他手忙脚乱地抱紧碗,心脏砰砰狂跳,一半是怕真摔了这碗他赔不起,另一半则对电话那头之人即将到来的恐惧!
无三省似乎察觉到他那边的动静,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来一眼。
安逸立刻死死低下头,假装全神贯注地研究碗底落款,耳朵却竖得老高,恨不得能捕捉到电波那端的每一丝声响。
“你那边有线索?行啊,过来看看也行……嗯,老地方……好,到时候见。”
无三省挂了电话,手指无意识地在柜台面上敲了两下,眉头微蹙,显然对电话那头的“老朋友”感到些许棘手。
无邪放下手里的书,好奇地凑过来:
“三叔,谁啊?听口气好像挺熟的?”
无三省把那只老式手机放回原位,沉吟片刻才道:
“一个老朋友,搞民间考古的,路子野,见识杂,什么都懂一点。”
他顿了顿,像是斟酌用词,补充道:
“他说对我们这次带出来的东西很感兴趣,过几天应该会过来一趟。”
胖子立刻凑上前,一脸八卦:
“哟呵,三爷,还有您都得请外援的时候?何方神圣啊?”
无三省瞥了胖子一眼,没什么情绪地吐出三个字:
“黑瞎子。”
“黑瞎子?”
无邪一脸茫然,显然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胖子却像是被点醒了什么记忆,猛地一拍大腿,嗓门顿时拔高:
“哎哟喂!是那位爷啊!听说这人眼睛毒得很,下手黑,要价更是黑中之黑!三爷,您这次怕不是得大出血了吧?”
无三省哼了一声,没接话,算是默认了。
而站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安逸,在听到“黑瞎子”这个名字被正式说出的瞬间,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脚底急速窜起,直冲头顶,手里的软布再也拿不住,“啪嗒”一声轻响,掉在了玻璃柜台上。
他来了!那个男人真的要来了!
那个在传闻里总是戴着墨镜,嘴角噙着玩世不恭的笑,看似散漫不羁实则心细如发,下手果断狠厉的黑瞎子!要来了!
安逸几乎能瞬间脑补出那个画面——那个男人用那双被墨镜遮挡,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慢条斯理地上下打量他一圈,然后勾起嘴角,语带玩味地凑近问他:
“小兄弟,瞅着挺面生啊?哪儿混的?”
光是想象一下那场景,他就觉得呼吸困难,头皮发麻!
【系统提示:警告!检测到高难度、高危险性目标人物“黑瞎子”即将进入主要活动范围。请宿主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新主要目标:黑瞎子已锁定。相关任务链即将开启。】
系统的警告音冰冷而无情,准时响起,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安逸已然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应对准备?他怎么准备?就凭他这三脚猫功夫都没有的身手,漏洞百出的伪装,还有那一堆时灵时不灵看起来就不太靠谱的抽奖道具?
无邪注意到了安逸明显不对劲的脸色,看他面色发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冷汗,不由得关切问道:
“安逸,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出这么多虚汗?”
“没……没什么。”
安逸手忙脚乱地捡起抹布,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
“可能……可能是有点中暑,头晕……我……我出去透透气。”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踉跄着冲出了吴山居的大门,愣愣地站在午后过分明媚的阳光下,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杭州的天空依旧湛蓝如洗,西湖方向吹来的微风依旧温柔缱绻,可他却仿佛已经预见了未来几天暗无天日的日子。
黑瞎子感觉前途一片黑暗啊。
安逸绝望地想,当然,对那位爷来说,或许只能用“精彩”来形容?但对他而言,这两者恐怕毫无区别,都是死路一条的另一种说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