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督军,您来了”
“白司令”
“修合”
众人见到白敬业到来纷纷围过来打起招呼。
大善人拱手抱拳,“各位各位,这里没有督军、司令唔的,现在白某是一介白身。”
“叫我一声修合,实在不行直呼其名白敬业也可以,怎么着都成。”
话是这么说的,但你要真的直呼其名,这孙子又不高兴了。
“督军客气了。”
“民国哪能离得开白司令您。”
大善人也不再计较称呼,乐呵呵问道,“刚才我看你们大伙儿在这围着,都看什么呢?”
“修合,来看看,这是豫才的祭文。”
蒋梦麟递给白敬业一篇长文。
大善人接过后一看,正是那篇《纪念刘和珍君》,这篇本应在四月一日出炉的文章,也提前出世了。
他往人群里左右看看,没发现豫才的身影,略感疑惑,“豫才先生人呢?”
“唉”,蒋梦麟叹息道,“豫才病倒了,写下这篇祭文后就高烧不退,连路都走不了。”
“这么严重?”
白敬业皱了皱眉头,“等过后我去看看他,别烧出毛病来。”
时间来到上午十点,追悼会正式开始。
“各位同仁,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来为三月十八日逝世的四百二十一名学子以及民众追悼...”
白敬业听着台上蒋梦麟的悼词,心里五味杂陈。
他的双眼不自觉的看向自己的双手,恍惚间他在手上看到了鲜血。
白敬业凝眉反复的揉搓,却怎么也搓不掉手上的鲜血。
默哀结束以后,老段被带了上来。
他跪在还未完全修建好的纪念碑前深深地忏悔着。
几日的功夫,老段苍老了许多。
白敬业在心里长叹了一声,“该跪在那里的又何止老段一人,该跪在那的应该还有我啊!”
追悼会的流程继续走着。
潘雄起、鲍毓霖、各校的校长轮番上台念了自己的悼词。
会前蒋梦麟几次三番请白敬业给众人致辞,但都让他给拒绝了。
大善人承认他的心还是不够黑。
实在是过不了心理这关,在台上去冠冕堂皇的吃着人血馒头。
等追悼会结束,他连怎么走出的会场都不知道,到了家里倒头就睡。
朦朦胧胧之间,白敬业仿佛来到了当日的惨案现场。
他看到了刘和珍被子弹击倒的瞬间。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回头一看,赵岗浑身是血攥着他的衣领哀嚎道。
“学长!你为什么不救我们....”
“我们都是听了您的话才敢这么做的!学长!!”
“不...不是我”
白敬业一把推开赵岗,发了疯似的向前跑去。
扑通!
他被地上的石头绊倒,再一抬头,自己正跪在一座台子上。
脖子上还挂了一块牌子,上边写着铁军阀白敬业。
白敬业往四周一看,都是穿着绿色衣服红肩章的少年。
耳边还听见他们不停的喊着。
“打倒反Gm军阀白敬业!批垮批臭白敬业!”
“打倒人民公敌白敬业!”
他看到了!
看到自己被枪决
看到白家付之一炬
连那块老匾也被当成劈柴,塞进火坑之中!
“呼!”
白敬业猛地坐了起来,被窝里都湿透了。
当然了,肯定是汗,大善人怎么可能尿床呢。
往窗外一看,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起身下床,抄起桌上的隔夜茶猛灌了几口,随后披上外衣走到了院子里。
白敬业望着天边西落的晓月,心里不禁的画着问号。
“这条路如履薄冰,我真的能走到对岸么?”
“司令,您醒了。”
大善人回头一看是高纪毅,微微笑道,“刚醒,出来走走,下午有什么事么?”
“东北王下午的时候给您发来电报,说四月初要在北平举行联军仪式,让您帮着准备。”
“还有张军团长在南口进攻顺利,他这两天也会来北平。”
大善人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先去补一觉吧,我这没什么事。”
“是,司令”
高纪毅下去后,白敬业坐在台阶上深思着。
东北王这次来就不会走,北洋政府距离彻底倒台也就剩两年的时间。
如果南方北伐,自己又能捞到多大的好处。
自己和红、白两方的关系又将如何处理。
他就这么想着,一直想到了天明。
......
咔嚓!咔嚓!
轰隆隆隆
春雷惊蛰始,万物齐复苏。
三月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天空中电闪雷鸣,似乎在宣告着春的到来。
一个身高将近两米,身上挂着将衔的大汉,望向空中操着一口浓浓的山东口音做起了打油诗。
“忽见天上一火镰,好像玉帝要抽烟。如果玉帝不抽烟,为何又是一火镰!”
“哈哈哈,好!好诗!”
“效坤兄!好诗,文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他的身后两个同样身着将军服的男人拍着马屁。
三人正是张宗昌、褚玉璞和李剑仙。
“哈哈哈哈”
张宗昌被拍的舒服,回身进了屋里坐下跟两人吹嘘着,“俺这一生,揍是喜欢作诗。”
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口,感叹道,“可惜啊,俺小时候家里穷,莫钱请先生,否则俺也弄个状元当当嘞。”
李剑仙违心的夸赞道,“效坤兄真为吾辈楷模啊!你是孔夫子挂腰刀,文武双全!”
“哈哈哈,景林贤弟谬赞了,来一起干!”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张宗昌放下酒碗看了看李剑仙,“景林贤弟,张大帅过些日子要在北平召开会议,要不你和我们一块去见见大帅?”
“兴许大帅一心软,还能给你个一官半职的。”
“呵”
李剑仙苦笑一声,“我如今手下要兵没兵、要枪没枪,还去丢那个人干什么。”
“再加上之前有郭鬼子那档子事,大帅见我也心烦,算了,不在大帅那碍眼了。”
褚玉璞闻言捏起一粒花生米,勾起嘴角看向李剑仙,“景林兄既然不想回大帅那,日后有何打算啊?”
“唉,还能有什么打算?”
李剑仙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道,“只盼在效坤兄这了此残生吧,还希望效坤兄能不吝收留。”
张宗昌笑了笑没说话,偷偷看了褚玉璞一眼。
褚玉璞心领神会,意味深长道,“景林兄,要不你也学学那位白督军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