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克那杀猪般的惨嚎和暴怒的咒骂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房间内一片狼藉的寂静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年轻武士的汗味与暴躁气息。
哪吒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哪还有半分方才的虚弱与惊惧?
他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弧度,如同欣赏了一场拙劣的闹剧。帕克的狼狈离去,并未在他心中掀起多少波澜,那只蝼蚁的吠叫,还不配扰乱他的心神。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停留在感知指尖那缕刚刚敛去的混沌之气,以及其对帕克体内那躁动斗气产生的微妙影响上。
“混沌之气,演化万法,破尽万邪……果然玄妙。”他心中暗忖,“虽只一丝,却能引动其内力躁动,若他不知收敛,日后修炼必有苦头吃。”
这并非什么高深手段,仅仅是利用了混沌之气包容、演化却又凌驾于寻常能量的特性,如同在一锅滚油中滴入了一滴水,虽小,却足以引发剧烈的爆沸。对付帕克这种根基不稳、全靠药物堆砌的半吊子,效果尤为显着。
短暂的插曲过后,哪吒迅速收敛心神。
羞辱帕克只是顺手为之,他真正的目标,始终是提升实力,以及……那枚藏在库房阴影中的神秘戒指。
他重新沉下心,引导着丹田内那丝混沌之气,继续进行周天运转。经过上午的修炼和方才那微不足道的消耗,这丝本源之气似乎更加灵动了一丝,与这具身体的契合度也在缓慢提升。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下午,小薇又悄悄来了一趟,除了送来依旧简陋的晚餐,还心有余悸地告诉哪吒,帕克少爷回去后大发雷霆,踹翻了好几个训练用的木人,还迁怒于身边的跟班,骂他们全是废物,连个剑扣都检查不好。
哪吒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适时地露出后怕和担忧,心中却冷笑不已。迁怒于人,无能狂怒,果然是蠢货的标配。
送走小薇后,他再次进入修炼状态。
这一次,他尝试着不仅仅吸收空气中稀薄的灵炁,更再次将意念投向窗外,试图捕捉那白日里相对微弱、却依旧存在的太阳精火之力和更加隐晦的星辰之力。
过程比引动月华星力更加艰难。白日的能量更加躁动和分散,难以凝聚。但他凭借着强大的神魂和《混沌青莲圣法》的玄妙,依旧艰难地汲取着丝丝缕缕的日精之力,融入混沌之气中,使其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暖意,淬炼体魄的效果似乎更佳。
当他再次从修炼中醒来时,窗外已是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又壮大了一圈的混沌之气和明显改善了的身体状况,满意地点了点头。
照这个速度,最多再有一两天,他就能初步拥有自保之力,至少面对巴尔克那种只会蛮力的恶奴,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他准备清理一下身上再次排出的少许污秽时,走廊外,那令人厌烦的、沉重而故意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而且,不止一个。
是巴尔克。还有另外几个脚步声,听起来也是孔武有力的下人。
哪吒眼神一冷。这条凯斯养的恶犬,看来是脚好了,又迫不及待地来找存在感了。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没有丝毫停顿,钥匙就直接粗暴地插入了锁孔,拧开。
砰!
房门被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巴尔克那壮硕的身影堵在门口,下巴上还贴着一块可笑的膏药,脸上横肉堆积,写满了不爽和戾气。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身材高大、面露凶恶的家仆,显然是来给他壮声势的。
“病痨子!滚出来!”巴尔克一进门就粗声粗气地吼道,目光凶狠地扫视房间,最后落在刚刚从床上站起身的哪吒身上。
哪吒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怯懦之色,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微弱:“巴……巴尔克……你有什么事?”
“什么事?”巴尔克狞笑一声,带着两个跟班大步走进房间,逼视着哪吒,“帕克少爷下午在你这里受了惊,还扭伤了脚!凯斯老爷很生气!吩咐了,让你以后每天下午都必须去庭院里‘透透气’,‘活动活动’!别整天窝在房里装死!”
他特意加重了“透透气”和“活动活动”的语气,和下午帕克如出一辙,显然是不怀好意。
去庭院?在哪吒看来,这和被押解到刑场没什么区别。到了开阔地,更方便他们找借口“教训”自己,甚至制造点“意外”。
“我……我身体不好……不能吹风……”哪吒试图拒绝,脸上满是“惶恐”。
“由得你说不吗?”巴尔克眼睛一瞪,上前一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朝着哪吒的胳膊抓来,“这是凯斯老爷的命令!你敢违抗?给老子出来!”
他动作粗暴,五指如同铁钳,带着风声,显然是想强行将哪吒拖出去。他身后的两个恶仆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堵住了门口的退路。
眼看巴尔克的手就要抓住哪吒——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哪吒看似因为害怕而脚下发软,身体猛地一个踉跄,口中发出“哎呀”一声惊呼,整个人如同失去平衡般,极其“巧合”地向前扑倒!
他这个扑倒的角度和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
恰好是巴尔克伸手抓来,旧力已出、新力未生,身体重心最不稳的那一刻!
而且,他扑倒的方向,并非毫无目的,而是精准无比地、用肩膀“撞”向了巴尔克运力抓人的那只手臂的肘关节内侧——一个发力时相对脆弱和关键的节点!
同时,在他身体与巴尔克手臂接触的刹那,他体内那丝混沌之气极其隐晦地、微微一荡!
并非攻击,而是模拟出一种极其短暂而怪异的“吸旋”之力,如同一个微小的漩涡,轻轻“带”了一下巴尔克手臂上正在运转的、那点微乎其微的蛮力斗气(巴尔克只是个有点力气的壮汉,并未真正修炼出斗气,但发力时自有气劲运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在外人看来,就是那病痨子少爷被巴尔克一吓,自己脚软摔倒了,还“连累”地撞到了巴尔克的手臂。
巴尔克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对方肩膀这么一撞一蹭,肘关节处猛地一酸一麻!紧接着,手臂上那点正在发力气劲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下,运行轨迹瞬间变得无比怪异和别扭,竟然隐隐有向内侧逆转的趋势!
“呃!”巴尔克闷哼一声,脸色骤变!
他想要稳住手臂,但那股怪异的逆冲之力让他根本无法控制!就像一个人正全力向前推,却突然被人从侧面猛地拽了一下胳膊,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更让他惊骇的是,那股逆冲的力似乎还引动了他全身的气血,让他胸口一阵发闷,脚下顿时虚浮!
“蹬蹬蹬!”
在身后两个恶仆惊愕的目光中,巴尔克非但没有抓住哪吒,反而自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控制不住地向后连退了三步,脚步踉跄,最后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砰!
一声闷响,地面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巴尔克被摔得七荤八素,尾椎骨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都懵了。
而哪吒,则“恰好”摔在了巴尔克刚才站立的位置前方,伏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和剧烈的咳嗽,看起来摔得也不轻。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门口那两个恶仆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地上、一脸懵逼和痛苦的巴尔克,又看了看趴在地上咳嗽的哪吒,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巴尔克……被那个病痨子……撞倒了?
这怎么可能?!
巴尔克自己也又惊又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和羞愤!他居然被一个风吹就倒的病痨子给撞得摔了个屁股墩儿?!这要是传出去,他巴尔克大爷的脸往哪搁?!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觉得浑身气血依旧有些紊乱,屁股更是疼得厉害,一时竟没能立刻起身。
“妈的!你……你个废物!你敢撞我?!”巴尔克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地上的哪吒破口大骂,试图掩盖自己的狼狈。
哪吒伏在地上,肩膀耸动,咳嗽得更加“厉害”了,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委屈”和“害怕”:“对……对不起……巴尔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脚软……没站稳……”
他的表演无懈可击,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意外。
巴尔克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憋过去。他不是故意的?难道还是自己故意摔倒的不成?!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又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是对方搞鬼!
难道真是自己今天运气背到家了?先是莫名其妙摔跤砸到脚,现在又被个病痨子撞倒?
“废物!晦气东西!”巴尔克把所有怒火都归结于哪吒的“晦气”,他在两个终于反应过来的恶仆搀扶下,狼狈地爬起来,屁股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再轻易上前去抓哪吒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依旧趴在地上“咳嗽”的哪吒,憋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吼道:“今天算你走运!老子改天再跟你算账!我们走!”
他实在没脸再待下去,只能撂下一句狠话,然后一瘸一拐地、在两个恶仆古怪的目光中,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房间,连“押解”哪吒去庭院的事都忘了。
房门再次被重重摔上。
锁门声响起。
房间里,趴在地上的哪吒缓缓停止了咳嗽。
他用手撑地,轻松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动作流畅,哪还有半分摔倒的痛苦?
他走到门口,侧耳倾听巴尔克那逐渐远去的、因为屁股疼痛而变得有些滑稽的脚步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运气?”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回应巴尔克最后的咆哮。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招惹我,是你们这辈子最坏的运气。”
他转身回到房间中央,目光再次变得沉静而专注。
经过这接连两次的“意外”,他对自己目前这微弱的力量和超绝的战斗技巧的结合,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四两拨千斤,以弱胜强,并非虚言。
而现在,他需要更强大的“四两”。
他没有丝毫耽搁,再次盘膝坐下,闭上双眼。
丹田内,那丝混沌之气欢快地游动着,仿佛也因为刚才那番精妙的“表演”而变得更加灵动。
夜色,悄然降临。
而修炼,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