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真真的手指还在抖，刀尖朝地，指节发白。她盯着林风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我要杀了她。”
林风没回头，剑还横在膝上，指尖轻轻敲了下剑脊。他听见了，也早料到了。
这姑娘从昨天起就没真正松过劲，兄长死前那句话像根刺扎在心口，现在见了血，那根刺终于翻了个个儿，直往脑子顶上撞。
“慕容秋荻三个字，是你活下去的理由？”林风问，语气不重，也不轻，“还是说，你只想找个理由冲出去送死？”
她猛地抬头：“我不是——”
“那你现在拔刀，是去报仇，还是去添一具尸体？”他打断她，终于转过身，目光平平地落下来，“刚才那三人，你看见他们怎么倒下的？不是我快，是他们蠢。可慕容秋峰手下，不会全是蠢货。”
铁真真咬住下唇，没再吼，但眼里的火没灭，反而更旺。
林风叹了口气，抬手按上她肩头。掌心一热，系统提示立刻跳了出来：【检测到高危情绪波动，是否消耗10融合点进行‘仇恨疏导’？】
他没犹豫，点了确认。
一股温热的力道顺着肩膀渗进去，像是有人拿热水袋贴在了心口最冷的地方。铁真真浑身一震，膝盖软了一下，差点跪下去。她撑住短刀才站稳，呼吸忽然变得又深又慢，胸口起伏像潮水退去。
“别急。”林风收回手，“恨可以留着，但得等它变成力气，不是催命符。”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慢慢松开，刀刃缓缓离地。可眼神还是盯在远处，仿佛穿过树林，能看到江南某座府邸里那个穿紫衣的女人。
林风没再多说。他知道这种事劝不动，只能压一压，拖一拖，让时间把火焰熬成炭火。
他重新盘坐，闭眼调息，心里默念太极剑的起手势。刚才那一战让他摸到了些门道——夺命十三剑刚猛无匹，但和太极意合用时，能多出几分回旋余地。就像砍树，以前他是抡斧子劈，现在学会了先撬松根。
正想着，头顶树叶忽然一响。
不是风吹，是人踩上去的声音。
林风睁眼，右手已搭上剑柄。
下一瞬，一道灰影从树冠跃下，落地无声，只在尘土上留下半个脚印。来人是个老者，布袍洗得发白，袖口绣着个暗红的“峨”字，腰间佩剑未出鞘，但气势已如弓满弦。
“武当剑法，为何现于你手？”老者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你是哪一脉的叛徒？”
林风没动：“我不认识你。”
“贫道峨眉支脉执剑长老。”老者冷声道，“三日前，武当传出消息，有人盗走《太极剑谱》残页，沿官道南下。昨夜，武当七侠之一俞岱岩重伤昏迷，临醒只说了一句——‘剑意似燕十三’。”
他盯住林风：“你杀人的手法，含夺命十三式，却又夹杂太极圆转之劲。除了你，还能有谁？”
林风心里一沉。
原来不止天尊在找他，连武当都动了。
但他知道眼前这人不是冲财宝来的，也不是天尊爪牙。这类老江湖护短护规矩，宁可错杀不肯漏网，可只要你不碰他的底线，他也懒得赶尽杀绝。
“你说我偷了剑谱？”林风缓缓起身，长剑仍未出鞘，“那你告诉我，武当剑法共有几式？”
老者一愣：“三十六式主干，七十二变招，何须你问？”
“好。”林风点头，“那我问第二句——张三丰创太极剑时，在武当山哪一棵树下悟的道？”
老者皱眉：“此乃门中秘传，岂容外人探问！”
“那你凭什么认定我偷了东西？”林风冷笑，“你没见过剑谱，不知来历，连创功之地都说不清，就敢说我盗学？”
老者脸色变了变，但仍强硬：“剑意作不得假！你体内流转的劲路，分明是太极真传！”
“哦？”林风突然抬手，剑未出鞘，一缕剑气自剑尖迸发，直射而出。
“嗤”的一声，老者右袖应声而断，半截布条飘然落地，他本人却毫发无伤。
空气静了一瞬。
老者低头看着断袖，瞳孔微缩。
“我现在也可以斩断你的脖子。”林风收剑入鞘，“但我没那么做。你想查真相，可以。但别拿门派大义压人，先搞清自己是不是在追影子。”
老者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难怪武当说你邪门。”
他弯腰捡起断袖，塞进怀里：“可这事没完。我会报知师门，若你真是窃法之徒，哪怕藏到天涯海角，峨眉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转身便走，步伐稳健，毫不拖泥带水。
林风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直到背影彻底消失在林间。
铁真真这才开口：“他……不会再来了吧？”
“会。”林风摇头，“这种人一根筋，认准的事就得查到底。不过他刚才没下死手，说明还有商量余地。”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摸了摸肩膀，刚才被按过的地方还有点暖：“不像之前那样……脑子里嗡嗡响了。就是……有点累。”
“正常。”林风盘腿坐下，“恨这种东西，耗神比打架还厉害。”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刀柄上的裂痕：“你说得对。我哥要是看到我这样冲出去乱砍，肯定要骂我蠢。”
“他要是真教你点本事，你就不会只会砍了。”林风笑了笑，“等以后有机会，我教你点防身的步法。不用拼命，也能活下来。”
她抬头看他，眼里还有淤着的情绪，但不再是一触即爆的模样。
林风闭上眼，开始运转内息。刚才那一剑气虽轻巧，实则调动了三分真元，得尽快补回来。他一边调息，一边在心里过刚才太极与夺命十三剑交汇的节点——那一瞬间的圆转感，像是两条河汇了口，虽然还不顺，但已经有迹可循。
系统界面悄然浮现：【剑意融合尝试记录：太极+夺命十三式，契合度12%，可继续优化】。
“才百分之十二……”他暗自摇头，“看来得打更多硬仗才行。”
铁真真坐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靠着树干，眼睛闭着，呼吸均匀。她没睡着，但在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
林风听着她的呼吸节奏，确认她暂时不会再失控，便专心引导真气游走经脉。夕阳西斜，光线从树叶缝隙洒下来，在他脸上投出斑驳的影子。
远处传来一声鸟鸣，接着是翅膀扑腾的声音。
林风忽然睁开眼。
有人在靠近。
不是一个人，是两股气息，一前一后，步伐极轻，显然是刻意隐藏行踪。
他没动，也没出声，只是将左手缓缓放在身侧，指尖轻轻点了点地面。
铁真真立刻察觉，眼皮颤了颤，却没有睁眼，呼吸依旧平稳。
林风用最小的动作，将长剑从鞘中推出半寸。
剑锋泛着淡淡的青光，映着最后一缕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