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脚步停在巷口第七步上，第八步没有落下。袖中的纸条被风掀开一角，那四个字又露了出来——剑不错，人不行。
他没再看，抬手将纸条撕成两半，随手一扬，碎纸片随风打了个旋，落进阴沟边的烂菜叶里。
掌心的血痂又被磨裂了一道，这次他没去擦。反而握得更紧了些，像是要把那点疼刻进骨头里。
脑子里的系统提示还在闪，红光映着眼底，像烧了半截的炭火。一百点融合点，能换一刻钟的“无剑意境”模拟。可现在离城隍庙之约只剩六时辰，连赶路都来不及，哪有工夫闭眼悟道？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虚空中点了三下。
【系统界面开启】
面板浮现在眼前，密密麻麻列着已解锁技能：夺命十三剑（熟练度67%）、梯云纵（初级）、基础内力运行法、轻身术改良版……还有那一栏灰着的“无剑意境·模拟”，旁边标着100融合点。
他扫了一眼总余额：215。
够用，但不能乱花。
“燕十三的剑是杀人的剑，不是躲的。”他低声说，“可我现在，还得先活到能出剑的时候。”
指尖滑动，选中“武当梯云纵·强化版”。
说明写着：“源自武当绝学，借力腾挪，踏空而行，极限速度提升三成，消耗真气增加一成五。”
价格：80融合点。
他顿了两息，确认。
【融合点扣除，当前剩余135】
【梯云纵升级完成，感知增强，可预判气流变化】
一股热流从丹田窜起，顺着经脉游走四肢百骸，脚底像是踩上了弹簧，轻轻一踮，整个人就往上飘了寸许。
他试了试，一步跨出，身形如断线风筝般掠过十丈距离，落地时几乎没发出声音。比之前快了不止一截。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铁真真追了上来，额角冒汗，呼吸有些不稳。她不会轻功，全靠一双腿拼命跟。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她喘着气，“我差点找不着你！”
林风停下，回身看了她一眼。这姑娘眼睛红着，嘴唇抿成一条线，像是憋了满肚子话，又不敢说。
“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他说。
“你说什么傻话！”她立刻顶了回来，“我哥是被天尊的人害死的，慕容秋荻就在城隍庙等着，你当我是来看热闹的？”
林风没笑，也没反驳。他知道这丫头倔，也知道自己劝不动。
但他也知道，这一趟，不是报仇那么简单。
“我不是谢晓峰。”他忽然说。
“我知道。”铁真真点头，“你也不是燕十三。”
林风一怔。
“你是林风。”她盯着他，“一个莫名其妙会用夺命十三剑，还会跟系统讨价还价的怪人。我不知道你怎么来的，也不懂什么叫融合点。但我看得出来——你怕。”
林风沉默。
“你刚才在巷子里，明明有机会试那个‘无剑’的东西，可你没选。”她往前一步，“因为你怕输了，对不对？怕去了那边，回来就晚了。”
林风抬头看了看天。
月亮被云遮了半边，像块发霉的饼。
“我不怕输。”他慢慢开口，“我怕的是，赢了也没意义。”
铁真真皱眉。
“如果我只是照着别人的路走一遍，哪怕打赢了慕容秋荻，那也是燕十三赢了，不是我。”他握了握拳，“我不想当谁的影子。”
风刮过来，带着点土腥味。
铁真真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还挺矫情。”
林风也笑了：“废话，人活着不就靠这点矫情撑着？”
两人并肩出发。
林风不再大步流星，而是放慢速度，时不时回头看看。见铁真真跟不上，便伸手一引，一道温和的内力缠上她的腰，轻轻一带，助她跃过沟坎。
“别抱太紧。”他说，“我可不想待会儿打起来还得护着你。”
“谁要抱你！”她脸一红，差点一脚踩空。
夜路难行，官道上有巡夜兵丁，不能走。他们绕小径，穿荒坡，踩着野草和碎石前行。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又被风吹散。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风忽然停下。
“怎么了？”铁真真问。
“有人在盯我们。”他说。
“在哪？”
“不在眼前。”林风眯眼望向前方黑压压的山影，“是在等。等我们累，等我们松，等我们不得不歇脚的时候跳出来。”
铁真真握紧了袖里的短匕。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歇。”林风迈开步子，“一口气赶到。”
他再次施展梯云纵，身形如掠水之燕，贴着地面疾行。铁真真只觉腰间那股力道一提，整个人轻了几分，脚步也变得轻松。
他们在月光下奔跑，像两道剪影划过旷野。
中途经过一座塌了半边的凉亭，林风瞥见柱子上有道新鲜划痕，像是剑尖所留。他没停，只是顺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反手一弹，石子精准嵌入那道刻痕中央。
“留个记号。”他说，“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你在看。”
又奔了两个时辰，天边泛出青灰。
前方山坡下，一座破败庙宇静静矗立。门楼歪斜，匾额残缺，依稀能辨出“城隍”二字。院墙塌了半圈，枯树伸着光秃秃的枝丫，像要抓人。
林风放缓脚步，在距庙百步外的一棵老槐树下站定。
“到了。”
铁真真喘着气，扶着树干稳住身体。她望着那扇半开的庙门，眼神变了。
恨意涌了上来。
她猛地往前冲，却被林风一把拽住手腕。
“别进去。”他说。
“为什么？她就在里面！”铁真真声音发抖，“我哥的仇，今天就能报！”
“你现在进去，不是报仇。”林风盯着庙门，“是送死。”
“你怎么知道？”
“因为没人会在决战前把门敞开。”林风缓缓闭眼，“灯不亮，香不燃，连守卫都没有……这不是等我赴约，是请我入瓮。”
铁真真咬唇，不甘地瞪着那扇门。
林风没再说话，而是盘膝坐下，双手搭在膝上，开始调息。系统界面再次浮现，他逐项检查：
【夺命十三剑】：可用
【梯云纵·强化版】：已激活
【基础内力】：充盈
【战斗反应评级】：b+
【融合点余额】：135
他还剩一次大招的机会。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头顶树枝沙沙响了一下。
他睁眼，抬手接住一片落叶。叶子边缘焦黄，像是被火烧过。
“这庙里，有人练过剑。”他说，“而且是极狠的剑。”
铁真真低头看他：“你还能退吗？”
“不能。”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我已经走到这儿了，退了，以后每晚都得梦见自己转身逃跑的样子。”
他看向她：“你要么留下，要么现在走。再往前，我就顾不上你了。”
铁真真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抹了把脸，把眼泪和汗混在一起擦掉。
“少废话。”她说，“我跟你一起进来，就要一起出去。”
林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迈步向前，脚步沉稳。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丈量生死之间的距离。
离庙门还有三十步时，他忽然停下。
天上月亮从云后钻出，清光洒在门槛上，照出一道细长的影子——那不是他的。
他没抬头。
只是右手缓缓按上了剑柄。
铁真真屏住呼吸，手摸向袖中短刃。
庙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