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尘土,掠过擂台边缘的木桩,吹动了那半截断裂的软剑残片,发出细微的颤鸣。
黑袍人的手指已勾住面巾下沿,动作缓慢却坚定。林风没有催促,也没有退后,只是将体内真气悄然流转至四肢百骸,太极剑意如水般铺开,护住周身要穴。他右手轻按剑柄,左手虚抬三寸,掌心朝上,一道无形劲力在身前凝成半圆屏障,隐隐封锁对方腾挪的空间。
就在面巾掀开的一瞬,林风手腕微抖,融合后的《灵鹫宫》残篇剑意自经脉奔涌而出,配合夺命十三剑第十一式“断魂丝”,剑气织网,直罩而下——七大死穴尽数被锁,连呼吸都仿佛被压得迟缓了一拍。
面纱落地。
露出一张苍老却不失锐气的脸。眉骨高耸,双目深陷,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雪夜里燃着两簇不灭的火。他嘴角一扬,竟笑了。
“好剑法。”声音低沉浑厚,如同古钟撞响,“比二十年前更稳,也更狠。”
林风瞳孔微缩。
这脸他没见过,可那股气息……像是一把埋在冰层下的铁剑,冷、硬、久经风霜。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脑中忽然闪过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荒谷雪夜,青衣老者持无锋铁剑,与一人对坐三日,谈剑不休。最后一夜,风雪最盛时,那人说:“剑到尽头,不是杀人,是破自己。”
那时他还未创十四剑。
而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正是那段记忆中的身影。
系统提示骤然弹出:【检测到高维剑意干扰,真气紊乱风险+30%】
紧接着又是一条:【目标身份识别中……匹配成功:独孤求败(异变体)】
第三条紧随其后:【建议立即切换战斗模式,对方境界远超当前评估等级】
林风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在口中散开,瞬间驱散了那股由内而外的压迫感。他逆运《太极剑》心法一周天,体内翻腾的气血渐渐平复。
对面的老者看着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如雷贯耳,震得擂台四角的木柱嗡嗡作响,几根钉入其中的断刃竟簌簌掉落。
“你怕了?”他问。
“不怕。”林风答得干脆,“只是没想到,死人还能回来。”
“死人?”独孤求败摇头,“我从未真正死去。只是天下无敌之后,便懒得再活。”
他说这话时毫无炫耀之意,反倒带着几分倦怠,像是一个耕田种地几十年的老农,突然被人夸“你锄头使得真好”。
林风没笑。
他知道眼前这人不是来叙旧的。能逼他动用融合武学才破去一招的对手,不会只为说一句“好久不见”。
“你说二十年前?”林风缓缓开口,“你也曾与燕十三论剑?”
“不止论剑。”独孤求败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空气,一道无形剑痕凭空浮现,长约七尺,笔直如线。“我们交手三昼夜,三百六十八招。他用十三剑,我用九式。最后那一剑,我们都收了。”
林风呼吸一滞。
三百六十八招?这个数字,只有当年亲眼见证的人才知道。原主记忆深处,确实有一场无人知晓的对决,发生在北境绝谷,风雪封山,连飞鸟都不敢渡。
而此刻,这个人不仅知道,还亲历过。
“那你为何现在出现?”林风问。
“因为你练出了不该有的东西。”独孤求败目光一凝,“夺命十四剑。”
四个字落下,空气仿佛凝固。
林风没否认。他知道瞒不过这种级别的剑客。十四剑尚未圆满,但已有雏形,藏在十三剑的间隙里,像毒蛇藏在草丛中吐信。
“你想试它?”林风问。
“我想毁它。”独孤求败语气平静,“十四剑是死路。它不是突破,是堕落。真正的剑道,不在杀意,而在无争。你走偏了。”
林风冷笑:“你说无争,可你现在站在我面前,手已经放在剑柄上了。”
独孤求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正握着那半截断剑的残柄。他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说得对。我也是个嘴硬的蠢货。”
笑声未落,他猛然抬手,将手中残柄狠狠掷向地面。
“铛!”
一声脆响,木屑飞溅。那截铁器竟深深嵌入擂台中央,只留一寸在外,微微颤动。
“我不用剑了。”他说,“从今天起,也不许你用十四剑。”
林风眯眼:“你不配定规矩。”
“那就打到你认。”独孤求败踏前一步,气势陡升。他虽空手而立,但每一寸肌肤都透出剑意,仿佛整个人就是一把出鞘的绝世利刃。
谢晓峰坐在台下,原本闭着的眼睛彻底睁开。他盯着台上那个老人,眉头紧锁,像是在确认什么极不可能的事。
赛华佗停下了手中的药杵,抬头望来,喃喃道:“这老头……怎么活得比我的祖师爷还久?”
林风不再多言。
他左脚向前半步,右手缓缓抽出长剑三寸。黑鱼皮鞘上的十三颗明珠泛起寒光,映着他冷峻的脸。
太极剑意为基,唐门暗器劲力藏于剑尖,夺命十三剑第十式蓄势待发。他将所有融合武学尽数调动,真气如江河倒灌,全身筋骨噼啪作响。
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宗师级对手,建议使出全力】
他盯着独孤求败,一字一顿:“二十年前未尽之约,今日续。”
话音落下,他主动踏出一步,剑尖点地,激起一圈尘浪。
“既分高下,”他握紧剑柄,眼中战意冲霄,“也分生死。”
剑气轰然爆发,直冲云霄。洛阳城外风云变色,天地为之失声。擂台四周地面龟裂,裂缝如蛛网蔓延,数根支撑木柱应声断裂。
独孤求败站在原地,不动如山。但他周身三尺之内,空气开始扭曲,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剑刃在旋转、切割、等待出鞘。
林风剑已出鞘七寸。
独孤求败依旧空手。
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十步。
风停了。
尘土悬在半空。
台下万人屏息,连呼吸都忘了。
林风的剑尖微微颤动,映出对面老人的身影。
独孤求败嘴角扬起,似笑非笑。
然后他抬起右手,食指轻轻向前一点。
那一指,无声无息,却让林风浑身汗毛倒竖。
他本能地挥剑格挡——
就在剑锋即将迎上的刹那,独孤求败的指尖还未触及剑身,林风胸口猛地一闷,像是被一座山撞中,整个人踉跄后退三步,脚底在木板上犁出两道深沟。
他的剑,第一次在出手前就被逼退。
台下惊呼四起。
谢晓峰霍然起身。
赛华佗手中的药碗“啪”地摔在地上,药汁四溅。
林风稳住身形,抹去嘴角一丝血迹,盯着那根仍悬在空中的手指。
他知道,真正的对决,现在才开始。
他双手握剑,剑尖斜指地面,体内所有融合武学尽数运转,经脉滚烫如烧。
独孤求败缓缓收回手指,淡淡道:“你还有一次机会。”
林风不答,只将剑举过头顶。
剑身映着天光,寒芒刺眼。
下一刻,他猛喝一声,纵身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