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剧烈震颤,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那缕白气不再缓缓逸出,而是喷涌而出,缠上林风的手腕。皮肤瞬间泛起霜层,但他没撤手,反而将掌心那道旧疤贴得更紧。血线还在渗,一滴接一滴落进寒玉表面的裂口,像往干涸井底倒水。
可这井没吸够。
就在他几乎被冻僵时,裂缝深处忽然浮起一物——一缕头发,墨黑中夹着银丝,盘绕如结,静静悬在冰核中央。
林风瞳孔微缩。
他认得这种方式。不是随便剪的,是谢晓峰年轻时常扎的那种“束云髻”留下的残缕。赛华佗曾说过,谢家人的血与发皆含剑骨,哪怕断了三十年,也能在极寒中凝而不散。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检测到‘谢晓峰’生命烙印,可融合寒玉解锁‘逆脉针驱逐术’,消耗所有融合点。】
他没急着确认。
膝盖已经跪在地上,左肩压着剑鞘撑住身体。他知道这一融,不只是耗光融合点那么简单——往后三天内,别指望再靠系统补强功法,连个基础护体罡气都升不了。要是这时候冒出个阿大或者金轮法王级别的对手,他只能拿剑硬拼。
可他也知道,不融不行。
逆脉针早就在体内扎根,若非靠着太极剑意每日压制,早就穿心而过。上次欧阳明日偷偷把脉,脸色当场就变了,说这针不是毒,是“活的”,会顺着情绪波动游走,怒时攻肝,悲时刺肺,连做梦都在改道。
他闭眼三息。
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铁真真死前攥着他手腕说“替我问问他”;上官燕雨夜里梦见雪地写字,醒来肩膀全是冷汗;还有慕容秋荻站在火山口冷笑的模样——她说她才是正妻,可为什么偏偏要把人用蛊和寒玉锁住?爱一个人,能爱到想把他变成冰雕?
这些事本来不想多想。
但现在,他全放开了。
“剑道不止于强。”他睁开眼,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更在于护。”
指尖一点,选择融合。
绿光从寒玉裂缝炸开,顺着血脉倒灌进四肢百骸。那一瞬,林风感觉像是被人从头浇下一桶滚油,又立刻扔进冰窟。经脉胀痛欲裂,仿佛有千根细针在里面来回穿刺,偏偏还带着温度——一半烧,一半冻。
他咬住后槽牙,没叫出声。
双手抬起,结出太极剑法中的“回风拂柳”印,这是俞莲舟亲授的导气手法,专用于逆转内息冲关。此刻却成了救命的绳索。绿光随着手势沿任督二脉逆行,每过一穴,七窍便渗出黑血,鼻角、耳道、眼角,甚至嘴唇都裂开细缝,血混着唾液往下淌。
到了命门穴,绿光猛地一顿。
一股阴寒之力从丹田深处反扑上来,像条蛇,盘在心口,越收越紧。
逆脉针残影浮现了。
它不在体外,也不在某一处经络,而是嵌在整个气血循环里,像一颗坏齿轮卡进了运转的机关。只要林风稍有松懈,它就会顺势钻入心脏。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气,右手猛然一拧,十四剑意爆发,体内虚划一道弧光——“柔水吞炎”!
剑式未出体表,却在经脉中掀起波澜。那股阴寒扭曲了一下,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嗡鸣,随即碎成数段。
绿光趁势上冲,直贯百会。
刹那间,头顶“轰”地一声,一道乌黑血线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半弧,落在地上竟“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小坑。那血线落地后还不停扭动,像活虫一般挣扎了几下,才彻底僵住。
逆脉针,逼出来了。
林风整个人脱力,剑柄一歪,差点栽倒。他伸手撑地,掌心全是湿热的血和冷汗混合的泥。呼吸重得像拉风箱,胸口起伏剧烈,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疼。
但他笑了。
嘴角咧开,血顺着下巴滴下去。
“还真让你种进去了……”他喘着气,盯着地上那团黑血,“难怪谢晓峰宁愿当阿吉,也不想回神剑山庄。”
远处石台上,上官燕仍躺着,凤血剑横在胸前,剑身微鸣,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变化。林风没过去,只抬手一引,残余剑意在她周围布下一道薄罩,防着余寒侵体。
他自己则靠着剑,慢慢坐了下来。
刚闭眼调息,忽然听见一声咳嗽。
很轻,但清晰。
来自左岛深处,火山口边缘的方向。
他猛地睁眼,望过去。
岩浆暗红,蒸腾着热气,铁链悬挂的阴影轮廓隐约可见,随热浪微微晃动。刚才那声咳,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他还活着。
林风抹了把脸上的血,想站起来,腿却软得不听使唤。他干脆把剑插进地面,双手结印,在身前划出太极图纹。残留的剑意流转成阵,虽不如全盛时坚固,但也足够挡一阵突发袭击。
做完这些,他终于松了口气,背靠着剑鞘,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
“你说你躲了三十年……”他低声说,“结果还是被人用头发拴住了命。”
话没说完,眼角余光瞥见寒玉残片。
那块漆黑玉石已失去光泽,表面布满裂痕,正一点点崩解。可在最后一丝绿光熄灭前,它映出了一个画面——不是谢晓峰,也不是慕容秋荻。
是一个女人抱着孩子站在雪地里,背后写着两个字:**神剑**。
林风皱眉。
还没来得及细看,画面就碎了。
他心头一沉,正要起身查看,忽觉肋骨处传来一阵锯齿般的钝痛。低头一看,原先伤口结的痂正在龟裂,渗出淡金色的液体。
这不是血。
是经脉受损后,内力外溢的征兆。
他强行融合寒玉,虽驱出了逆脉针,可自身根基也被动摇。短时间内别说动手,连站稳都费劲。
远处,那铁链晃得更厉害了些。
第二声咳嗽响起,比刚才更弱,却更让人心慌。
林风撑着剑,一点一点往上挪。他的脚刚离地,剑柄突然一滑。
剑尖朝下,眼看就要脱手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