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贴着荒草刮过,林风蹲在土坡后头,左肩那道伤像是被谁拿钝锯子来回拉扯,一动就抽着疼。他没去碰,只是把身子压得更低,盯着前方那排低矮的马厩。
刚才听见的对话还在耳朵里回荡——倭寇要运箱子,堡主更在乎秘籍,上官燕还没招。这些话像碎石子,一颗颗砸进他脑子里,拼出一条模糊的路。
他活动了下手腕,剑柄上的布条有点滑,大概是血干了又渗,黏腻腻地贴在掌心。他没换,反而把剑往背后推了推,让鞘口紧贴脊梁。这样拔起来快一点,万一真撞上人,也不至于慢半拍。
马厩门半开着,里头几匹马偶尔打个响鼻,槽边灯影晃动。两个身影从侧门进来,穿着粗布衣,一人提着铁桶,另一人扛着草料,脚步拖沓,显然是值夜的杂役。
林风屏住气,慢慢挪到墙根,借着一堆腐烂的木箱遮身。两人走近角落那几个铁箱,放下东西,其中一个蹲下摸了摸锁扣,低声说:“今晚就得走,上面催得凶。”
另一个叹口气:“可那女人还关着呢,钥匙又不在咱们手里,送空箱子过去,倭寇能答应?”
“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先说话的那人啐了一口,“叔父说了,书房那把铜钥匙,谁都不能碰。明早鬼见愁峡谷的人来接应,要是误了时辰,倒霉的是咱们。”
林风眼皮跳了一下。
鬼见愁峡谷……司马长风的地盘。这名字没说出来,但他已经明白了。
“那女人真扛得住?”提桶的杂役搓着手,“一天三顿鞭子,水都不给喝足,她居然还能坐着不倒。”
“骨头硬。”另一人冷笑,“不过再硬也撑不了几天。听说她那把剑被收在兵器库最里头,用红布裹着,连碰都不敢让人碰,说是沾了血会烧手。”
林风手指微微一紧。
凤血剑……还在堡里。
他闭了闭眼,忽然察觉空气中一丝极淡的波动,像是风吹过锈铁,又像指甲划过石面。那感觉一闪即逝,却让他脊背发凉。
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检测到微弱凤血剑气残留】
【来源方位:飞鹰堡西北区】
【匹配度:97.3%】
他睁开眼,呼吸依旧平稳。
看来她不止被关着,还挣扎过。那股剑气虽然微弱,但带着一股不肯低头的劲儿,和当初她在官道上一剑挑翻三名倭寇时的气息一模一样。
“你说,她为啥非得往这儿跑?”扛草料的杂役忽然问。
“谁知道。”同伴摇头,“听说她是来找什么人的,结果刚进城就被拿下。现在密室关着,明天就要押走。唉,长得那么体面一个人,可惜了。”
“体面有啥用?”提桶的冷笑,“在这堡里,死人比活人安静。”
两人说完,收拾工具准备离开。林风没动,反而顺着墙根往后退了几步,贴着马槽滑到横梁下方。他抬头看了眼房顶,伸手试了试梁柱的承重,然后一跃而上,翻身趴进阴影里。
衣角垂下来一点,他顺手扯了把干草盖住。
脚步声渐渐远去,马厩门“吱呀”一声被锁上,灯笼的光也熄了。黑暗重新吞没一切。
林风趴在梁上,左手撑着身体,右肩借力太多,伤口又裂开些。他没管,只把注意力全放在耳朵上。刚才那一段对话太短,信息零碎,但他得把每句都嚼透。
钥匙在叔父书房——这意味着他得进去一趟。守卫加岗,正面不行,只能找暗道或者通风口。密室在西北区,离马厩不远,但中间隔着两道哨岗。时间只剩一夜,等鬼见愁的人来了,局面只会更乱。
他正想着,系统提示突然弹出:
【情报收集完成】
【奖励技能解锁:听声辨位(Lv.1)】
【效果:提升夜间听觉灵敏度,可分辨脚步轻重、呼吸节奏差异,识破伪装与埋伏】
林风眨了眨眼。
这玩意儿来得正好。他试着凝神,果然发现远处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两拨——一前一后,间隔五步,走得整齐,像是巡逻的守卫。
他还听见马鼻子喷气的频率变了,有一匹黑马开始焦躁地刨地,蹄声沉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危险。
这些声音以前他也听得到,但从没这么清晰。现在每一丝动静都像被人拎出来单独说过一遍。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翻下横梁,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脚刚站稳,左腿忽然一软,膝盖差点磕地。他扶住柱子,咬牙撑住。
伤太重了,再这么耗下去,别说偷钥匙,爬墙都费劲。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拧开塞子倒了两粒药丸塞进嘴里。苦得直皱眉,但内息总算稳了些。这是上次从栖云栈顺来的止痛散,虽不如正宗疗伤药,好歹能撑一会儿。
他靠在草料堆后坐下,顺手抽出腰间匕首,在地上划了几道线。
一道代表书房,一道是密室,中间画了个叉,标上“哨岗”。他又在马厩旁边点了个点,写了个“出口”。
地图简陋,但够用了。
关键是书房怎么进。
正琢磨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林风立刻收刀,缩进阴影。只见马厩侧面的小门被推开,三个守卫抬着个麻袋进来,扔在地上就走。麻袋动了动,传出一声闷哼。
他眯起眼。
那声音听着不像男人。
等脚步彻底消失,他才悄悄靠近,割开麻袋一角。
里面是个年轻女子,嘴被布条缠住,双手反绑,脸上有淤青,但眼神依旧清亮。她看见林风,瞳孔猛地一缩,拼命摇头,示意他别管。
林风没动。
他知道这不是上官燕——体型不对,气息也弱得多。但这女人既然被偷偷送来马厩,说明这里不止一个囚室。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又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女人愣了下,慢慢点头。
林风掏出火折子,借着微光扫了眼她的手腕——绳结打得极紧,是军中手法。再看她鞋底,沾着湿泥,纹路像是从山后小路过来的。
他低声问:“你从哪儿被抓的?”
女人呜呜两声,用下巴朝北边努了努。
北边……正是鬼见愁峡谷方向。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司马长风的人已经动手了?还是说这只是诱饵?
他没再多问,割断绳子,扶她坐起来:“能走吗?”
女人试了试,点点头,又指了指外面,做出逃跑的手势。
“不行。”林风摇头,“你现在出去,半个时辰就会被抓回来。待在这儿,等天亮前我再来找你。”
女人瞪着他,眼里全是不信。
“我不是堡里的人。”他低声说,“我是来救人的。你要是信我,就藏好,别出声。”
她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盯着他。最后,她慢慢抬起手,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小心。**
林风看了眼,点头,转身就要走。
可刚迈一步,他就觉得不对。
空气变了。
原本混着马粪和干草的味道,现在多了一丝腥气,很淡,像是铁锈混着雨水。
他猛地回头。
那女人不知何时已站起身,一只手藏在背后,袖口露出半截银针。
林风反应极快,侧身一闪。
“嗤”地一声,银针钉入柱子,尾端还在颤。
“你是谁派来的?”他沉声问。
女人没答,反而往前逼近一步,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掌心赫然躺着三枚细针。
“我不杀你,是你自己送上门。”她开口,声音沙哑,“叔父说了,今晚会有外人潜入,见到可疑的,格杀勿论。”
林风冷笑:“那你猜错了。我要是真想杀人,你现在 already dead。”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说漏了嘴。
女人眼神一凛:“你会东瀛话?”
“我还会煮味噌汤呢。”林风一边退,一边把手按在剑柄上,“要不要下次见面带一碗给你尝?”
女人不信,针又要出手。
林风抢先发动,脚下一点,整个人如箭射出,在她出手瞬间欺近身侧,一记手刀砍在她肩颈交界处。她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银针掉了一地。
林风喘了口气,把人拖回麻袋旁,重新绑好手脚,又搜了身——除了针,还有块飞鹰堡巡卫令牌。
他盯着那令牌看了两秒,随手塞进怀里。
原来叔父已经开始布防,连底层杂役都能认出可疑分子。这场戏越来越难唱了。
他走出马厩,躲在墙后观察四周。远处书房方向亮着灯,窗影晃动,像是有人在走动。
钥匙就在那儿。
他摸了摸肩上的伤,血还在渗,但不影响行动。听声辨位技能开着,耳边连风吹草动的声音都分得清。
他低声道:“那就陪你玩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