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手腕上的紫痕还在跳,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线在往骨头里钻。他没动,呼吸却慢慢沉了下来,一呼一吸之间,掌心那道纹路随着脉搏一明一暗,像被什么牵着走。
上官燕坐在他旁边,膝盖上横着凤血剑,手指搭在剑脊,不动,也不说话。可林风知道她没睡着——她的呼吸太浅,太稳,那是人在强压情绪时才会有的节奏。
“你要是再盯着那块玉佩发呆,它也不会自己长腿跑路。”林风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扔进静水。
上官燕眼皮都没抬:“你倒是挺闲。”
“我不闲,我正忙着让剑不乱窜呢。”他抬起手,那紫痕已经蔓延到指尖,“刚才那一剑,差点劈进自己大腿。你说这算不算工伤?”
她终于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你要真劈了,我还能省点力气埋你。”
林风笑了下,没接话。他知道她在别扭,也知道她不是冲他。有些事揭开了,就像屋檐下的冰锥,看着清亮,砸下来却能穿心。
他闭上眼,把注意力拉回体内。紫薇残片在经脉里游走,原本是冷的,现在却被一股暖流裹着,像是有人在用指尖轻轻推它前行。那股暖意来自胸口——玉佩贴在那里,隔着衣料还发着微热。
系统界面无声弹出:
【检测到双源剑气共振,是否启动融合引导?】
他点了确认。
一瞬间,体内的气流像是被拧了一圈。左肩一阵发麻,右肋也跟着抽了一下。他咬牙撑住,没出声。这种感觉他熟,每次突破前都得挨这么一下,跟换刀鞘似的,旧的还没拆干净,新的就往里塞。
“你又在硬扛?”上官燕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不然呢?叫你帮我揉揉?”
“你以为我不敢?”她冷笑一声,忽然抬手,剑尖一点,一道细如发丝的剑气直射他肩头。
林风猛地偏身,那道气擦着耳畔掠过,削断几根发丝,钉进身后礁石,留下一道浅痕。
“你疯了?”他瞪眼。
“是你太慢。”她收回剑,“刚才那一击,要是敌人,你头已经不在了。”
林风摸了摸耳朵,啧了一声:“合着我闭关你还兼职刺客?”
“我是在帮你。”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他,“你体内的剑气乱成一团,光靠你自己调,三天后别说鬼见愁,你连岛都下不去。”
林风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咧嘴:“所以你是来当我的陪练?”
“我是来让你活到那天。”她伸手,掌心浮起一层淡红光晕,“凤血剑意,借你三成。敢不敢接?”
他没犹豫,伸手握住。
一股温热瞬间顺着手臂窜上来,不像火,倒像春水漫过枯枝。他体内的躁动一下子安静了几分,紫薇残片也稳了下来,在经脉中缓缓旋转。
“好家伙,这哪是借剑意,这是给我灌参汤?”他咧嘴,“再来点,我还能撑得住。”
“贪心不足蛇吞象。”她松开手,退后一步,“接下来,靠你自己。”
林风深吸一口气,盘膝坐正,双手交叠放在腹前。他开始引导两股气息在体内循环,一圈,两圈,第三圈时,终于找到了那个微妙的平衡点——紫薇的冷与凤血的暖,在丹田交汇,不冲撞,不分裂,反而像两条溪流汇入同一道河床。
系统提示浮现:
【剑气融合度提升】
【触发‘瞬剑’修炼条件】
【建议借助外力刺激神经反应速度】
林风睁开眼,看向远处。
孤岛中央,一道瀑布从断崖垂落,砸在下方深潭,水花四溅。水流湍急,冲击声沉闷有力。
“看来得去水里泡一泡。”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
“你打算拿瀑布练剑?”上官燕皱眉。
“不然呢?等它自己干了再练?”
“水流会打散剑气,你斩一千次,也留不下痕迹。”
“我不需要痕迹。”林风活动了下手腕,“我要的是速度——比念头更快的那一瞬。”
他走向瀑布,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到了水幕前,他抽出软剑残片,迎着倾泻而下的水流,一剑劈出。
剑气撞上水柱,瞬间溃散。
第二剑,稍快半息,依旧被冲散。
第三剑、第四剑……他不再追求威力,只求快,再快一点。手腕翻转,剑锋划出短促弧线,每一次挥动都比前一次提前一丝。
第一百剑时,他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
第五百剑,指尖微微发麻。
第一千剑,他闭上了眼,全凭感觉出剑。
剑未动,意先至。
“还不够。”上官燕站在岸边,忽然开口,“你是在追速度,不是创造速度。”
林风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水:“那你来教教我?”
她没答话,而是纵身跃入潭中,身形如鱼,直冲瀑布中央。下一瞬,她拔剑,剑尖轻点水面,一圈涟漪扩散开来,竟逆着水流向上蔓延。
林风瞳孔一缩。
那涟漪所过之处,水势仿佛被冻结了一瞬。
“看清楚了。”她说,“剑速不是手快,是心到、意到、气到。你在追水,我在控水。”
她剑锋一转,整道瀑布竟随之一滞。
就在那一刹那,林风出手。
剑光如电,撕开水幕,直刺上游岩壁。
轰——
碎石飞溅,岩壁上赫然出现一道笔直裂痕,深达寸许。
系统提示跳出:
【剑速提升15%】
【‘瞬剑’进度30%】
林风喘着粗气,笑了:“行啊,你这不光是剑法,还是魔术?”
“少废话。”她跃回岸边,“还有两千剑。”
接下来两个时辰,两人轮番上阵。林风主攻,以瀑布为靶,不断压缩出剑间隔;上官燕则在一旁牵引剑意,用凤血剑气织成无形网,逼他在极小空间内完成变向与突刺。
第二千九百九十九剑,林风站在潭边,全身湿透,手臂几乎抬不起来。但他眼神亮得吓人。
“最后一剑。”他说。
他闭眼,回忆刚才那一瞬的滞空感——不是水停了,是他的剑意抢先一步抵达终点。
他出剑。
没有风声,没有光影,甚至没看到剑锋移动。
但下一瞬,对岸石壁上,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悄然浮现,从顶端直贯到底。
水幕轰然落下,掩盖了所有痕迹。
系统提示静静浮现:
【剑速提升25%】
【‘瞬剑’技能解锁】
【获得融合点+3】
林风缓缓收剑,手臂终于支撑不住,垂了下来。
“成了?”他问。
上官燕盯着那道裂痕,良久才点头:“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
“你现在出剑,确实比念头还快。”她看着他,“但你还不会收。”
话音未落,她忽然抬剑,直指他胸口。
林风本能想挡,可手腕刚动,她已收剑。
“刚才那一剑,如果你用‘瞬剑’反击,现在你的剑已经插进我喉咙。”她淡淡道,“快不是赢,活着才是。”
林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你现在要教我刹车?”
“我要你明白,剑不是越快越好。”她划地为界,用剑尖在地上画出一方三尺区域,“在这个范围内,连续出剑一百次,每一剑必须落在同一个点上。做不到,就别想着去鬼见愁。”
林风看了看那方寸之地,又看看自己发抖的手。
“你这是虐待。”
“是保命。”
他没再啰嗦,站进去,举起软剑残片。
第一剑,偏了半寸。
第十剑,勉强命中。
第五十剑,剑尖开始稳定。
第九十九剑,稳稳刺入石缝。
第一百剑,他没停,顺势又补了一剑。
这一次,剑锋未动,气劲先发,石缝深处传来细微崩裂声。
上官燕终于露出一丝满意:“还行。”
“什么叫还行?”林风甩了甩酸麻的手,“我都快把石头戳出花来了。”
“那你再试试这个。”她忽然转身,背对他,长发随风轻扬,“在我回头之前,用‘瞬剑’碰一下我的肩,但不能让我察觉。”
林风一愣:“你认真的?”
“不然呢?怕了?”
他眯起眼,屏息,体内剑气缓缓凝聚。
下一瞬——
他消失了。
不是移动,是整个人像被风吹散般,原地不动。
上官燕后颈一凉。
她缓缓回头,发现林风已经站在她身后五步远,剑归鞘,手插在袖子里,一脸无辜。
“碰到了?”他问。
她没答,只是抬手摸了摸左肩,指尖沾了点湿——是剑气划破皮肤时渗出的一滴血珠。
“你伤我。”她冷冷道。
“我收得住。”他摊手,“你要的是‘不察觉’,我又没真砍你。”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转身,收剑入鞘。
“现在,”她说,“你配和我过招了。”
夕阳落在孤岛边缘,海面平静无波。两人并肩站着,谁也没动。
林风掌心的紫痕渐渐隐去,像从未出现过。
可他知道,那道速度,已经刻进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