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膝盖还在发颤,血从七窍里往外渗,像是身体在一点一点漏气。可他没倒。玄铁重剑插在地缝边缘,剑身嗡鸣不止,像一头刚睡醒的猛兽,正舔着牙准备撕咬。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在乱窜——真气像被搅浑的水,经脉烧得发烫,脑子里嗡嗡作响,耳朵里听东西都慢了半拍。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像是有人拿墨汁一点点往他眼睛上泼。
但系统还在运转。
【真气紊乱度:80%】
【神经系统负荷:超限】
【融合进程:持续中】
他咧了咧嘴,嘴角扯出个不像笑的表情。“八十?还行,没死就行。”
话音刚落,地缝里的黑雾猛地一缩,随即翻涌而起,凝聚成一道人形轮廓。高冠广袖,手持虚剑,站姿笔直,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影子。那双眼睛亮得离谱,不带一丝活人气,只有一团执念在烧。
林风眯了下眼。
这姿势……有点熟。
不是玉罗刹原本的样子,倒像是谁的复刻版。他心头一动,没多想,直接把这念头掐了。现在不是猜谜的时候。
“你要打,我奉陪。”他低声道,右手五指收紧,掌心全是汗和血混在一起的滑腻感。他抬手抹了把脸,顺势将血涂在剑柄上,增加摩擦。
下一瞬,那魔气人形动了。
虚剑一挑,剑气割空而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林风没躲,反而往前踏了一步,重剑横挡。
“铛——!”
一声巨响,震得他虎口崩裂,手臂发麻。可他借着这股反震之力,体内乱窜的真气竟被短暂捋顺了一截。他心头一亮,立刻明白过来——打自己,比调息管用。
“有意思。”他咳了口血,“那就多来几下。”
他主动迎上,重剑抡圆了砸向对方手腕。魔气人形格挡,两剑相撞,又是一阵剧震。这一次,林风早有准备,借力旋身,顺势将《太极剑》的圆转之意导入经脉,暴走的真气终于不再像野马般冲撞。
他喘了口气,抬头看向空中那道身影。
“你不是人,是剑招养出来的鬼吧?”他自言自语,“燕十三没使完的十五剑,被人拿去当祭品了?”
魔气人形不答,只是缓缓举起手中半块虎符。那东西悬浮而起,表面泛着暗红光泽,像是浸过血的老铜。
林风眼神一凝。
就是它。连接点。
他没再废话,左手猛地拍向剑身,一口精血喷在重剑上。血珠滚落,瞬间被吸收,整把剑发出低沉的嗡鸣。
“死意临身……给我开!”
随着一声低吼,十五道剑影自剑尖浮现,呈扇形扩散。它们形态各异——有的笔直如钉,有的弯曲如蛇,有的迟滞如负山前行,有的迅疾如电光掠影。每一道都带着不同的杀意,却又彼此呼应,隐隐形成某种阵势。
上三道升空斩云,中七道封锁四方气机,下五道贯地钉杀。天、人、地三层剑影各司其职,首次在他掌控下完成分列布局。
“三才剑阵……凑合用吧。”他咬牙道。
剑影齐动,直扑魔气人形。
对方挥剑反击,那一招轨迹竟与“天外飞仙”极为相似,轻灵飘忽,直取咽喉。林风冷笑,不退反进,重剑硬接。
“当!”
火星四溅,他手臂一麻,可脚下纹丝未动。趁着对方剑势微滞,他猛然催动中层七道剑影合流为一,化作一道粗壮剑罡,轰向虎符连接处。
“轰!”
一声脆响,虎符表面裂开一道细纹,魔气漩涡顿时塌陷一角。那魔气人形身形一晃,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出现了短暂的扭曲。
林风没停,继续压上。
他知道这种状态撑不了多久。真气乱得厉害,脑子也开始犯晕,眼前时不时闪过一些不属于此刻的画面——悬崖边握剑的手,松下舞剑的背影,破庙里无剑的人……
都是那些融合来的记忆。
可他没时间理这些。他只知道,只要剑还在手里,就不能停。
“再来!”他低吼,双脚蹬地,整个人冲天而起,重剑高举,十五道剑影环绕周身,如同披上了一层光铠。
魔气人形也动了,虚剑划出诡异弧线,竟同时攻向他七处要害。林风不避,任由一道剑气擦过肩头,换来的是他重剑狠狠砸在对方胸口。
“砰!”
魔气炸散,人形后退数尺。可虎符悬空旋转,忽然释放出一股无形波动,直冲林风脑海。
他脑袋一痛,像是有人拿锤子敲了他太阳穴。操控剑影的精度瞬间下降,下层一道剑影偏移半寸,没能钉入地底。
“传音入密?不对……是精神震荡。”他甩了甩头,强行稳住意识,“装神弄鬼的东西,也配谈剑道?”
他落地单膝跪地,重剑拄地,喘得像条快断气的狗。可手没松,眼神也没软。
“你说你不是人,那我问你——”他抬头,盯着那模糊面容,“燕十三当年为什么自刎?你知道吗?”
魔气人形微微一顿。
没有回答,却有反应。
这就够了。
林风笑了下,露出一口带血的牙。“因为你不是传承,你是残渣。真正的十五剑,从来不是用来杀人的,是让人看清‘死’字怎么写的。”
他缓缓站起,双手握剑,剑尖指向天空。
“现在,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写’。”
话音落下,十五道剑气猛然冲天而起,在高空交汇炸裂。白光如柱,撕开厚重魔云,阳光自裂缝倾泻而下,照在满目疮痍的紫禁城废墟上。
那一刻,天地变色。
金光洒落,剑影倒映其中,宛如神罚降临。地缝中的魔气如遇烈阳,迅速蒸发溃散。远处残垣断壁被余波扫过,尽数化为齑粉。
林风站在原地,全身浴血,衣袍猎猎。他没动,只是盯着那半空中的残影。
虎符上的裂纹更深了。
魔气人形只剩一个模糊轮廓,悬在云端,手中虚剑已近乎透明。
可它还没散。
林风知道,真正的对手,还在地底深处。
他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血,低头看了眼仍在发烫的玉佩。那“谢”字还在渗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渗进砖缝。
他没说话,只是重新握紧了剑。
阳光照在他身上,影子拉得很长。
就在这时,那魔气人形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从锈蚀的铁管里挤出来的:
“你以为……封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