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腥味扑在脸上，林风站在残破的码头尽头，脚下的木板还冒着焦黑的烟。他没回头，身后那片废墟里埋着斗兽场的机关、符文，还有纪无痕临走前那一眼冷笑。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前方那艘快船消失的方向。
他从怀里摸出半块烧焦的罗盘，指针疯了一样打转。天上云层压得低，星月不见，海面像一锅煮不开的墨汁。这不对劲，不是天气的问题，是有人动了手脚。
刚迈出一步，耳边忽然响起歌声。
不是人声，也不是风啸，像是从海底深处浮上来的呜咽，缠着水汽钻进耳朵。那声音一起，脑子就沉了，眼前晃出刚才斗兽场崩塌的画面——石柱砸落、符文爆裂、自己跪在地上吐血……可这次，画面变了，谢晓峰的脸出现在废墟里，盯着他，嘴唇没动，却有一句话直接撞进识海：
“你也跪过吗？”
林风猛地晃头，一口浊气从喉咙里冲出来。他知道这是幻觉，是那歌声在挖他刚结痂的伤疤。但他也清楚，要是任由这声音继续拉扯，不用敌人动手，他自己就会把自己拖进回忆的泥潭里爬不出来。
他盘腿坐下，就在摇晃的船头。
闭眼，深吸一口气，主动把逆脉加身的状态催到极致。经络里的寒毒立刻响应，像一群苏醒的蚂蚁顺着血脉往上爬，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小腿肌肉抽搐不止。疼就对了，疼才说明他还在这具身体里，没被歌声拽走。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检测到《笑傲江湖》琴箫和鸣残谱共鸣片段，可融合破解音波干扰，消耗50融合点，是否确认？】
“确认。”他说得干脆。
体内真气路线瞬间偏移一线，原本直来直去的剑意多了一道回旋的弧度，像是刀锋上突然镀了层水光。他没睁眼，右手拔剑，剑尖轻点海面。
一缕内力顺着剑刃滑入水中，激起一圈涟漪。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七道波动符文依次成形，呈环形扩散。这不是剑招，是音律，是他刚刚融合进来的东方不败残谱与令狐冲箫法拼凑出的反向节拍。
海妖的歌声开始变调。
原本凄美悠长的吟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节奏错乱，高音撕裂。几秒后，惨叫响起——不是人喊，是那种半鱼半人的生物在水下发出的哀鸣。海面翻腾起来，十几条背生骨鳍的身影浮出水面，双手捂耳，皮肤渗出血丝，随即沉下去，再没上来。
雾散了。
林风睁开眼，手里的剑还在震，不是因为敌人，是因为海水下面有什么东西醒了。
他低头看怀中的易筋经残页，纸角微微发烫。系统扫描结果跳出：【前方十里海域存在高强度武学气息波动，特征匹配达摩手札终章能量频率。同时侦测到宗师级生命体征，具备真气吞噬能力，建议谨慎接近。】
“还真是好事成双。”他咧了下嘴，有点想笑，“抢秘籍的刚跑，看门的倒在这儿等着。”
他把外衣解下来，仔细裹住黑鱼皮鞘，只露出一截剑柄。然后走到船尾，看了眼指南针——还是乱的。夜空也被云盖死，辨不清方向。
这时候，他想起了这把剑的来历。
它认古老的东西，尤其是带杀意的兵器或功法。于是他把剑鞘插进船头裂开的木缝里，松开手。
剑鞘轻轻颤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缓缓转动，最终指向东南方一片颜色格外深的水域。那边的海水不像别处泛灰蓝，而是近乎墨黑，表面平静得反常，连波纹都少。
就是那儿。
他活动了下手腕，肩上的旧伤还在渗血，混着汗黏在衣服内侧。但这会儿顾不上包扎。他退后两步，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海中。
入水瞬间，他运起梯云纵的借力法门，脚尖轻点浪头，整个人贴着水面低掠前行。海浪起伏成了他的台阶，每一次蹬踏都推着他向前。这样做耗真气，但动静小，不会惊动底下那个大家伙。
越靠近那片黑水，海流就越缓，仿佛整片海域都在平息。他的耳朵开始嗡鸣，不是歌声，是一种更低沉的震动，像是某种巨物在海底呼吸。
系统再次提醒：【目标区域已进入探测范围，沉船位于水下约三十丈，结构完整度67%，内部有持续性内力波动。守卫生命体征稳定，未察觉入侵者。】
林风减慢速度，一只手按住胸口，把真气一点点收进丹田。他照着易筋经残页上那段口诀运行了一遍，全身气息顿时淡得几乎不可查，只剩逆脉加身的状态维持着神经敏锐。
他潜得更深了些。
水压开始压迫耳膜，视线模糊，只能靠黑鱼皮鞘的微弱震感判断方位。忽然，剑鞘猛地一抖，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
他停住。
前方海底，一座庞大的黑影静静卧着。船身覆盖着厚厚海藻与珊瑚，但还能看出是艘古代战舰，甲板断裂，桅杆斜插进泥沙。最奇怪的是，整艘船周围没有一条鱼游动，连海草都不摆。
这就是藏手札的地方。
他正准备继续靠近，脚踝忽然一紧。
低头看，一根暗褐色的触须不知何时缠了上来，表面布满吸盘，正缓缓收紧。他没挣扎，反而顺着那股力道，让身体下沉半尺，同时右手抽出短匕，反手一划。
触须应声而断，断口喷出墨绿色液体，在水中迅速扩散。可还没等他松口气，海底那艘沉船的舱门，竟缓缓打开了。
一道比海水更黑的影子从里面浮了出来。
林风屏住呼吸，握紧了腰间的剑鞘。
那东西升到一半，忽然停下，似乎在“看”他。
他没动，也不敢运真气。但识海里，系统冷冰冰地弹出一行字：【警告：目标已锁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