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轻一跳。
林风没睁眼,也没动。那一下颤动像是从骨头里传出来的,顺着经脉爬到手腕,又滑进剑柄。他知道,不是错觉,是识海里的东西在催他。
刚才那段残存的记忆流还在转,像锅里煮沸的水,咕嘟咕嘟地冒泡。他不动声色,却已悄悄把“时空感知”铺了出去——这新得的本事不像刀剑那么干脆,更像一层薄皮贴在脑门上,能摸到远处地气的走势,也能听见时间褶子里的回音。
这一扫,就对上了。
东方那股地脉波动,节奏变了。不再是缓慢挖掘的闷响,而是有规律地一收一放,像人在呼吸。更怪的是,它的频率和识海里那团乱流完全一致,一步不差。
“合拍了?”他心里哼了一声,“还挺会踩点。”
他没急着拆解,反而让十七道剑气在体内绕了个大圈。这不是练功,是校准——每一道剑意都来自不同高手,燕十三的狠、谢晓峰的稳、杨过的狂、张三丰的柔……全被他揉在一起,成了自己的筋骨。现在拿它们当尺子,去量那段记忆的深浅。
一圈走完,眉心徽记微震,像是钥匙插进了锁眼。
眼前景象一换。
不是睁眼看见的,是直接“掉”进去的。
虚空裂开一条缝,两边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有流动的光带,像是谁把天地撕烂后留下的边角料。两道人影站在裂缝两侧,一老一少,一个持木剑,一个握断剑,剑尖相对,却不出手。
林风认得其中一个背影——达摩。当年在洞里见他时还是虚影,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站在法则尽头的人。另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脚上沾泥,可站姿如山,手里那把剑锈得不成样子,却压得整个空间不敢喘气。
独孤求败。
传说中那个一辈子找不到对手、最后抱着剑老死山野的疯子。
两人没说话,也没动。可就在他们剑锋相抵的地方,三行字缓缓浮起,不是刻的,也不是写的,是随着剑意一笔一划“长”出来的:
**一、剑出无回,招不可复;
二、心契天道,外力不借;
三、生死由己,命不由天。**
每一个字出现,林风体内就震一下。不是疼,也不是怕,是共鸣。仿佛这些话本来就在他心里,现在被人喊了出来。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规则,这是誓约。
谁要进这场对决,就得先立下这个誓。不能靠外物,不能赖系统,不能喊帮手。赢了是你赢的,死了也是你该死的。出了剑,就没有回头路。
“好家伙,”他在意识里嘀咕,“连后悔药都不给配。”
可紧接着,他又笑了一下。
这种规矩,才配叫决战。
要是打不过就喊爹,输了就重启存档,那还争个屁的天下第一?还不如回村卖豆腐。
他正想着,眼前画面突然晃了晃。达摩看了他一眼,不是转头,也不是眨眼,就是一种“你知道我在看你”的那种看。然后两人同时收剑,转身走向裂缝深处,身影一点点淡去,像是被风吹散的灰。
林风还没来得及反应,识海猛地一紧,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关了一扇门。
“完了?”他睁眼,发现自己还在原地,盘坐着,手搭在膝上,眉心徽记微微发烫。
但他已经知道了。
那地方不是随便哪个角落,也不是什么秘境洞府,是专门为了这场架设出来的战场——只允许两个人进去,只打一场,打赢了也不一定活,打输了肯定死。
而且时间卡得死。早一天不行,晚一天也不行。必须等到东方地脉彻底打通,裂缝成型,那一刻才是开启之机。
他低头看了看腰间的剑。
旧的那把,穗子磨毛了,柄上有几道划痕,是他三年前在北地跟人拼酒时摔的。新的那把,谢晓峰给的,没出过鞘,据说里面封着一段未完成的剑意。
现在两把都在他手上。
可他知道,到时候只能选一把。
“系统。”他在心里喊了一声。
界面没弹出来,但有种感应在,就像耳朵痒了一下。
【是否确认接受“终极对决”规则框架?】
字没出现,话也没说,但意思清清楚楚。
他没立刻点头,反而问:“打赢了,你能给我啥?”
等了几息,没回。
他又问:“打输了呢?”
这次倒快,三个字直接撞进脑子:**你也死。**
“哈。”他笑出声,“还挺诚实。”
“行吧。”他活动了下手腕,“我接了。”
话音落,眉心徽记猛地一亮,像是被点燃的火种。一股热流顺着眼眶往下淌,不是血,也不是汗,就是一股说不清的东西,沿着脸颊滑到下巴,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烧红的铁碰到了水。
他知道,那是身体在适应规则烙印。
与此同时,东方的地脉波动骤然加快,原本均匀的节奏一下子拉长,像是某种东西正在被强行拽出来。紧接着,他的“时空感知”捕捉到了一点异样——那片虚空裂缝的轮廓,开始显形了。
不是完整的,只是一角。
可就那一角,已经能看出形状:像个倒挂的钟,四壁透明,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但里面的时间像是凝固的。空中漂浮着断裂的兵器残片,地面裂成蛛网状,中央有一块圆形石台,上面刻着两个脚印,一大一小,间距刚好够一人站立。
那就是战场。
他闭上眼,神念顺着感知一路飞过去,穿过山脉、越过海岸,最终停在那片若隐若现的空间边缘。
离得越近,越能感觉到压抑。不是威压,也不是杀气,而是一种“禁止进入”的意志,像是天地本身在警告:此地非请勿入。
可林风没退。
他反而把两把剑都握了握,一把交到左手,一把留在右手,然后在识海里默默标了个点。
坐标锁定。
只等裂缝彻底打开,他就动身。
现在缺的,只是一个时机。
他坐得笔直,呼吸平稳,脸上没什么表情,既不兴奋,也不沉重。就像是一个赶路的人,终于看清了终点在哪,剩下的事,不过是迈步而已。
远处风沙还在刮,灰白空间依旧寂静。眉心徽记的光暗了一下,又亮起来,像心跳。
他知道,那两位定下规则的人,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唯一走过这条路的。
但他是第一个,带着系统来的。
“你们定规矩,”他低声说,“我来改规矩。”
话刚说完,右手的剑突然抖了一下。
不是他自己动的。
剑刃自己震了半寸,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林风眉头一挑,还没来得及细想,左手的剑也跟着颤了起来。
两把剑,同时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