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落在地上，溅起一圈圈水花。林风站在巷口，手指还搭在剑柄上，目光盯着苏雨眠。
她跪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呼吸急促，脸色发白。刚才那股压迫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她的眼神变了。
紫色的瞳孔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
“你不是普通人。”林风开口，声音不高，“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苏雨眠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笑，却不像是她在笑。
“我当然是上官燕。”她说，语气冷得像冰，“五十年前死在雪地里，剑断人亡。可我不甘心，魂魄散了半辈子，终于找到一具能用的身体。”
林风没动。
他知道这不对劲。上官燕的执念他能感知到，清冷如霜，藏在这女人意识深处。但眼前这股气息，阴寒缠绕，带着几分诡谲，根本不输于那个持凤血剑行走江湖的女子。
“你说你是上官燕？”林风慢慢问，“那你可记得，你在终南山下埋过一柄断剑？”
苏雨眠眼神一闪。
“当然记得。”她答得很快，“那是我最后一战留下的。”
林风冷笑。
“错了。那一战后，你把完整的剑带回古墓旁的小屋，三年后才折断祭魂。你根本不是她。”
话音落下，苏雨眠忽然抬手，一把抓向插在积水中的凤血剑。
动作快得不像常人。
林风早有防备。他脚下一错，身形瞬间偏移三尺，右手并指如剑，直点她手腕内侧。
这一招不是夺命十三剑，也不是太极剑意，而是融合了空间碎片后的折梅手——能在刹那间制造微小位移，让对手打空。
苏雨眠扑了个空，身体前倾，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拉住似的，硬生生停在原地。
她猛地回头，眼中紫光暴涨。
“你竟敢用逍遥派的手法对付我？！”她怒喝，“我李秋水纵横江湖时，你师父还没出生！”
林风心头一震。
李秋水？
逍遥派的李秋水？那个和无崖子纠缠半生、精通生死符与凌波微步的女人？
难怪这股气息如此熟悉。阴柔中带煞，像是寒潭底下藏着刀刃。
可她早就死了几十年，怎么还能残留在现代人的体内？
来不及多想，苏雨眠已经再次出手。她左手一扬，掌心泛起一层淡蓝光泽，空气骤然降温，几片细小冰晶凭空凝结，朝林风面门激射而来。
是寒毒掌力！
林风横臂挡开，皮肤接触瞬间感到一阵刺麻。这不是普通内力，而是带着真气性质的剧毒，若换作一般人，手臂当场就会发黑坏死。
但他经脉早已被八荒功锤炼多年，冰火双气自行运转，将毒素逼出体外。
趁着对方旧力刚尽，他欺身而上，指尖轻拂，使出夺命十三剑中的“回风拂柳”。
这一式不取性命，专破招式。剑意如风掠柳枝，轻轻一点便能让对手重心失衡。
他的手指准确点在苏雨眠持剑的手腕上。
只听“当啷”一声，凤血剑脱手飞出，砸进路边水坑，溅起一片泥浆。
苏雨眠踉跄后退，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她的瞳孔开始晃动，紫色渐渐褪去，恢复成原本的黑色。整个人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眼神从狠厉转为茫然。
“我……我怎么了？”她扶着额头，“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风没有靠近。他盯着她，缓缓道：“有人借你的身体说话。李秋水的残念，趁你心神松动时钻了进来。”
“李秋水？”苏雨眠摇头，“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我刚才……确实看到了一些画面。雪山、宫殿、还有一个男人背影……他说‘你永远比不上天山童姥’……”
她说着说着，声音发抖。
林风皱眉。这些记忆碎片不该出现在一个现代演员身上。除非……
她的灵魂真的和某个古人有关联。
不只是上官燕，可能还有更早的因果。
“你演上官燕多久了？”他问。
“五年。”苏雨眠低声说，“从选秀节目开始，我就一直演这个角色。粉丝叫我‘真燕降临’，说我演得比原着还像。”
“所以你每天都在重复她的动作、语气、战斗方式？”林风追问。
“对。剧组请了武术指导，但我总觉得那些招式不用学就会。只要拿起模型剑，身体就自己动起来……”
林风明白了。
这是一种深层共鸣。长期扮演加上某种未知机缘，让她成了古代强者残魂的容器。上官燕的执念先入为主，占据了主导，但李秋水的记忆也在暗中潜伏，一旦情绪剧烈波动，就会趁虚而入。
难怪她会对凤血剑有反应。那不只是道具，而是唤醒灵魂印记的钥匙。
头顶的十七道光柱还在低空盘旋，缓慢转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林风抬头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它们没再攻击，也没离开。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等一个信号。
“你必须控制自己。”他对苏雨眠说，“下次她出来，可能就不会只是抢剑这么简单。”
“可我怎么控制？”苏雨眠声音发颤，“我连她是谁都搞不清！我到底是扮演她的人，还是她本人？如果我真的只是别人灵魂的宿主，那我还算不算我自己？”
林风沉默片刻。
然后他走过去，从水坑里捡起凤血剑，甩掉泥水，递到她面前。
“不管你是不是她，你现在活着。你能哭，能怕，能问问题。这就够了。”
苏雨眠抬头看他。
“可你会信我吗？刚才你想杀我吗？”
“我不想杀你。”林风说，“但我必须制住你。你不该在这种时候失控。”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而且我知道，真正想拿剑的不是你。”
苏雨眠接过剑，双手发抖。剑身上的血纹微微发亮，映着她脸上的雨水。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闷响。
十七道光柱同时震动，中间的空间开始扭曲，出现一道细长裂缝。裂缝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像是一扇门正在缓缓打开。
林风立刻挡在苏雨眠前面，握紧剑柄。
他知道麻烦还没完。
而且这一次，来的恐怕不是幻象。
巷子里风更大了，吹得两人衣角翻飞。远处警笛声断断续续，但没人敢靠近这片区域。
苏雨眠靠着墙，慢慢站起来，手里还握着凤血剑。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林风没回答。
他盯着那道裂缝，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从里面渗透出来——沉重、肃杀、带着战场上的铁锈味。
不是李秋水，也不是上官燕。
是一个穿铠甲的人。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狭窄巷道中回荡。每一步落下，地面都轻微震颤。
林风抬起剑，剑尖指向裂缝。
苏雨眠站到他身边，低声说：“这次，我们一起。”
林风看了她一眼。
然后点头。
裂缝扩大，一只戴着金甲的手率先探出，五指张开，掌心刻着古老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