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靠在石壁上，眼皮沉重。他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有一股空荡荡的泪从骨头里往外渗。双生坐在他旁边，手里抱着修士，一动不动。
突然，双生抬起头。
修士的手指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蜷起手指，像是在试着抓什么东西。
双生立刻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又按住手腕。脉搏弱，但稳住了。
“林风！”他低声喊，“他醒了！”
林风睁开眼，坐直了些。他没说话，只是慢慢挪过去，把掌心贴在修士胸口。一股微弱的热流从他掌心送出，顺着经络探进去。
修士咳了一声，眼睛缓缓睁开。
他的目光先是散的，过了几秒才聚焦在双生脸上。
“你还记得……”双生问，“你叫什么？”
“我叫……修士。”他声音很轻，像刚学会说话的人在练习发音。
林风松了口气，收回手。
“能站起来吗？”他问。
修士没答，直接撑着地面要坐起来。双生想扶，被他抬手挡开。他咬着牙，一点一点把身子抬起来，背靠着墙，喘了几口气。
“我没事。”他说，“让我歇一会。”
林风看着他，点了点头。
“等你能吹箫的时候，告诉我。”
修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玉箫，还在腰带上挂着。他拿下来，擦了擦上面的灰，握在手里。
三人都没再说话。
裂缝还在那里，悬在半空。光比刚才暗了些，但那股吸力没有减弱。反而更沉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林风闭上眼，调息。他体内的真气几乎枯竭，先天功只剩一层薄薄的护罩围着心脉。但他还能动，还能出剑。
双生把断剑横放在膝上，左手按着剑脊。他一直在等一个信号。
修士深吸一口气，把玉箫放到唇边。
第一声响起时，有点抖。
是《笑傲江湖》的开头，七音错落，节奏不快。箫声一开始很小，像是试探，但很快就稳住了。
林风睁开眼，抬头看向裂缝。
箫声传出去，在密室里回荡。那些掉落的碎石似乎停顿了一瞬，连空气都变得凝实。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十七剑的剑意从丹田升起，沿着手臂涌到指尖。一道细长的光从他掌心浮起，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剑。
双生同时睁眼，握住断剑站起身。
箫声忽然转高，节奏加快。林风的剑意跟着变强，那道光越来越亮。双生将断剑举过头顶，剑尖指向裂缝。
三人之间，无形的线连了起来。
就在这时，裂缝里冲出一团黑雾。
不是整片扑来，而是分成三股，分别射向三人。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
林风早有准备。他左手结印，一道金光从胸前闪过，护住修士心口。右手的剑意猛地斩出，劈向迎面而来的黑线。
叮——
一声脆响，像是金属相撞。
双生的断剑也挥了出去，砍中另一股黑雾。剑锋过处，黑雾扭曲了一下，发出嘶吼。
第三股直扑修士面门。
修士没躲。他在那一瞬间把箫声拔高一个音阶，整个人往前倾，玉箫脱手飞出，正撞在黑雾上。
砰！
玉箫反弹回来，被他单手接住。黑雾炸开，化作点点残渣飘散。
三击落空，黑雾退回裂缝边缘，盘旋不定。
林风抹掉嘴角的一丝血迹，笑了。
“行啊，你这箫不只是用来听曲的。”
修士喘着气，手指还在发抖，但握箫的手没松。
“我以前在雷暴谷外吹过一次。”他说，“那天风太大，我以为自己活不了。可我吹完了整首，风就停了。”
“所以这次也一样。”林风站起身，把断剑插进地面，“我们三个，把这首吹完。”
双生走到他左侧，站定。
修士靠着墙，慢慢站起来，站到了右侧。
三角之势，成了。
箫声再起，这次不再试探。音节连贯，气势如潮。林风闭眼听着，体内的剑意随着旋律起伏。十七剑的第一式在他心中浮现，不是招式，是一种节奏。
双生感应到了。他把断剑横在胸前，剑身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箫声。
林风睁开眼，低喝：“起！”
他右手一抬，那道光剑猛然拉长，直指裂缝中央。双身同时跃起，断剑带着弧光斩向左上方。修士站在原地，玉箫吹出一个长音，音波化作涟漪扩散。
三股力量在空中交汇。
一瞬间，整个密室亮了起来。
不是火光，也不是电光，是一种纯粹的白光。像是太阳刚升到地平线那一刻，所有阴影都被压退。
黑雾惨叫一声，被这光逼得缩回裂缝深处。裂缝边缘开始龟裂，像是承受不住这股冲击。
林风站着没动，但膝盖已经开始打颤。他知道这光撑不了多久。
“别停！”他对修士说。
修士点头，继续吹。
箫声越来越高，节奏越来越急。双生落地后立刻转身，断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引动地气往上涌。
林风把全部真气压进右臂，光剑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型旋涡。他额头青筋暴起，嘴里泛出血腥味。
“再撑三息！”他吼。
修士咬破嘴唇，音调不降反升。
三息过去。
轰！
裂缝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人用力合上的门。黑雾彻底消失，光也暗了下来。
三人全都跌坐在地。
林风仰头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双生把断剑扔到一边，抱着膝盖低头坐着。修士瘫在地上，玉箫滚到脚边。
过了很久，修士动了动。
他伸手把玉箫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
“我还能吹。”他说。
林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双生抬起头，看着裂缝。
那里安静了，但还没结束。
“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双生说。
林风点点头。
“我知道。”
他又看向修士，“你刚才那一声，是从哪学的？最后那个音，不像是《笑傲江湖》里的。”
修士愣了一下，然后摇头。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该这么吹。”
林风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
“那你以后就负责这个音。”
修士也笑了，虽然笑得很累。
双生站起身，把断剑重新握紧。
“接下来怎么办？”
林风没有马上回答。他盯着裂缝，手指轻轻敲着大腿。
就在这个时候，修士的玉箫忽然自己响了一声。
不是他吹的。
是一个短促的音，像是回应。
三人同时转头看去。
玉箫静静躺在他手里，表面浮起一层极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