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她就在那儿看着,看着父亲你.......”
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间窜上沅侯的脊梁骨,他猛地回头,身后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但沅宁的眼神,诡异的话语,让他毛骨悚然。
他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吼道,“胡言乱语!休要在此装神弄鬼!”
沅宁目光紧锁沅侯,“父亲,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母亲说,毒药烧得她五脏六腑像被烙铁烫过……母亲让我问你,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为什么连结发妻子都能牺牲?!母亲还说,她想活着……”
沅侯眼底惊慌,【她怎么会知道是毒药?!难道苏氏真的……不!不可能!一定是这逆女在诈我!】
“父亲,您听……是不是有哭声?好像是母亲在哭呢……她说她死得好冤,她说害死她的人,不得好死,断子绝孙……”沅宁上前步步紧逼。
沅候苍白着脸不停后退,“闭嘴!你……你休要再胡说!”
【难道真是苏氏的鬼魂?】沅侯眼神开始涣散,精神逐渐崩溃,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哆嗦着嘴唇,“不……不是……我……你要找别找我啊……是她……”
就在沅侯即将脱口而出关键名字时,
“够了!沅宁!”沅瑾沉着脸,一把将沅侯护在身后。
“你看看你把父亲逼成了什么样子!母亲尸骨未寒,你不但不思悔改,竟还敢用母亲的亡魂来恐吓逼迫父亲!你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难道非要逼死父亲,你才甘心吗?!”
差一点了!差一点就能让他自己说出真相了!沅宁面色不虞地看向沅瑾,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护父心切。
“大哥,你让父亲把话说完,方才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有了沅瑾的维护,沅候立马有了主心骨,“我说什么了?你休得再攀扯!”
沅瑾冷冷地盯着沅宁,“事到如今,你还想攀咬谁?沅淑吗?”
沅宁点头,欲将所有真相和盘托出,却被沅瑾打断,“母亲去世后,沅淑比谁都伤心!在人前处处维护你,替你说好话,反而是你!母亲生前虽不喜你,但到底你是亲生的,你却害了她!午夜梦回时,你就没听到母亲的质问吗?”
【证据确凿!她还想狡辩,枉我以往还觉得她只是性子倔强,没想到内里如此歹毒!看来沅淑说得对,她就是恨父母偏心,恨我们所有人!让我们家破人亡!】
沅瑾笃定的心声,让沅宁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原来,沅淑早已利用苏氏之死,在沅瑾面前演足了戏码,将自己塑造成因嫉妒而疯狂报复的形象,而向来公正的沅瑾,已被丧母之痛彻底蒙蔽双眼,当下自己不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
沅宁苦笑,“大哥,希望将来真相大白那天,你不要后悔今日所言。”
“真相?真相就是你心如蛇蝎!”沅候冷哼,“瑾儿,你莫受她蛊惑,她已经疯了,来人!把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给我拿下!立刻捆了,堵上嘴!送到最偏远的乡下庄子!没有我的命令,永世不得回京!”
破旧的马车在颠簸的土路上摇晃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一片荒凉的田野边停下。
车帘被粗鲁地掀开,押送的婆子冷着脸将沅宁推下车。
“到了,就是这儿了,安分待着,别给庄头惹麻烦!”
沅宁踉跄一步站稳,抬眼望去。这个庄子,比上次沅淑住的那所还要查,几间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围着一个杂草丛生的院落,远处是望不到头的农田,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的气味。
不过她心中并无凄苦,反而有种暂时逃离的轻松感。因为她不相信谢景珩会轻易地放过她,与其留在京城任由宰割,不如顺了沅候的意,来这偏僻庄子,避一避。
沅宁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抬步走向歪斜的木栅栏门。
才走了几步,猛地顿住.....
庄子门口一侧的枯藤老树下,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倚树而立。
是沅若!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脸上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唯有一双眼睛,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死死地钉着她。
沅宁呼吸一滞,她几乎快要忘记这个曾被她揭穿与沅淑的丑闻,而被沅候发落到乡下庄子的庶弟。
看来,这处她以为的避风港,也并非净土.........
冷风呼啸,沅宁蜷缩在四处漏风的柴房中,冻得嘴唇发紫,胃里因长久的饥饿而阵阵绞痛。
破旧不堪的门被粗鲁推开,一嬷嬷端着一碗冰冷的稀粥,一个又干又硬的馒头进来。
“吃吧!别饿死了晦气!”
沅宁看着地上的吃食,比她在狱中的饭菜还要难以下咽,沅宁一脚将饭碗踹开,她再怎么落魄,也不是一个庶子和一群下人蹉跎的了!
沅宁径直走向沅若所在的瓦房,一把推开门。
冷风灌入,让屋内正烤火的沅若打了个哆嗦。
“沅若!你什么意思?每日就给我点猪狗不如的吃食,连件御寒的厚衣服都没有!你是想冻死我,还是想饿死我?!”
沅若被吓了一跳,在看清是她后,脸上堆起倨傲。他如今是这庄子的管事,拿捏沅宁,绰绰有余。
“二姐如今不在侯府做千金小姐,怎么还挑三拣四?庄子里的日子清苦,大家都是这么过的,弟弟我也是奉命行事。”
沅宁皱眉,“奉谁的命?这馊饭,这破屋,连下人都不如的待遇!沅若,你别跟我装傻!”
沅若冷笑,“沅宁!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吗?你以为父亲把你送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为了什么?”
他凑近一步,神情微微扭曲,“我告诉你!父亲要让你在这庄子里,悄无声息地……病、死!”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仍是令沅宁心胆俱寒。
而更让她如坠冰窟的是,沅若紧随其后的心声
【父亲要你死!淑儿姐姐也送了信来,要我好好‘照顾’你,让你受尽蹉跎!最好熬不过这个冬天!当年你害我沦落至此,如今落在我手里,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不用等病死,我找个机会,直接弄死你,报上去说是意外,谁又会为一个弃女深究?!】
他要杀了她!不仅仅是蹉跎,是要直接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