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量了一会继续道：
“张总！那我们先不谈员工问题，先谈宏海利益问题！”
“我们这么做不是在为一个垂死之人强行续命。”
“而是在为一个暂时休克的巨人实施急救。”
“只要输血及时，手术得当，他不仅能醒来，还能变得更强壮。”
“华安的技术和订单，就是手术方案。”
“而磐石和我们联合的其他资本，就是救命的血液。”
“张海和管理层的配合，是手术成功的关键。”
“我看重的，正是宏海醒来后，与华安协同所能爆发的巨大潜力！”
“那将是一个覆盖全产业链的智能制造巨头雏形。”
赵磐沉吟片刻：
“潜力需要时间兑现，但风险是眼前的。”
“吴峰不会坐视我们成功，后续的对抗必然更加激烈。”
“二十亿投进去，如果短期内无法稳住局面。”
“甚至引发更剧烈的震荡，损失将难以估量。”
“更重要的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志华：
“即便一切顺利，宏海起死回生，这笔投资的政治和商业意义，也远大于财务回报。”
“我们是在为产业安全布局，某种程度上，是在对抗国际金融资本巨鳄。”
“这其中的风险和压力，需要共同承担。”
林志华听出了赵磐的深层意思！
他需要更坚实的承诺和更清晰的共赢利益。
林志华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赵总，我明白您的意思。”
“这不是一次单纯的财务投资，而是一次战略联盟的缔结。”
“华安愿意在此事上，与磐石共进退。”
“具体方案上，我们可以设计结构化投资。”
“一部分作为优先股，保障磐石的基础收益和安全边际；”
“另一部分作为普通股，共享未来整合成功的超额收益。”
“华安可以跟进投资，并愿意在董事会席位和关键决策上与磐石保持高度一致。”
“至于对抗吴峰的风险，”
林志华思量着：
“正因为预见到他的反扑，我们才更需要快速，强力地一举定乾坤。”
“二十亿的纾困基金，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威慑信号。”
“它告诉市场，也告诉吴峰，宏海背后站着的，是一个有决心。”
“有实力的产业联盟，绝非他可以轻易撼动。”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空调轻微的送风声。
赵磐的目光投向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观，似乎在权衡最终的利弊。
办公室里，空调的送风声瞬间被放大了数倍。
林志华说完那句后，便不再多言。
他将时间都留给了赵磐，等待着他的决断。
弱光透过窗，在赵磐沉思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几分钟的寂静，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赵磐缓缓将目光从窗外收回，重新聚焦在林志华身上。
他依旧沉稳，但思想深处多了一些难以化开的沉重。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的响亮。
赵磐语调十分缓慢而沉重：
“志华，”
“你的方案，思虑周详，魄力惊人。”
“说实话，我个人非常欣赏，也看到了其中蕴含的战略机遇。”
林志华的心微微提起。
“但是，”
赵磐突然双手在桌面上交叠，姿态显得更加正式，也更具压迫感。
“正因为它牵扯太大，风险太高，我才更不能仅凭欣赏和愿景就做出决定。”
“磐石资本，不是我赵磐的一言堂。”
“我们背后，是国资体系严苛的审计。”
“是对资金安全近乎绝对的要求，是容不得半点闪失的政治责任。”
他直视着林志华的眼睛。
随即说道：
“二十亿，不是小数目。”
“投入宏海这样一个IcU病人。”
“即便有你的结构化方案，风险系数依然远超我们风控模型的上限。”
“优先股能保本，甚至微利。”
“但这对于承担了巨大政策风险的国资背景资金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我们要的，不仅仅是不亏，更是要对国家资产负责的绝对稳妥。”
“至于你所说的政治和战略意义，”
赵磐思量了一会，无奈的说道：
“我承认，对抗国际金融鳄鱼，保障产业安全，意义重大。”
“但正因为意义重大，一旦失败，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和负面效应，将是灾难性的。”
“这个责任，磐石担不起，我赵磐，更担不起。”
林志华试图开口：
“赵总，我们可以……”
赵磐抬手，无奈地打断了他：
“志华，我明白你的信心和决心。”
“我也相信你和华安的能力。”
“但商场如战场，信心不能完全替代风险评估。”
“吴峰的黑水基金，手段之狠辣诡谲，你我都有所领教。”
“他们既然敢对华安，对宏海下手，必然还有后招。”
“我们联手，固然能形成威慑，但也可能促使他们采取更极端，更不可预测的行动。”
“届时，局面是否会失控？谁也无法保证。”
他靠在椅背上，下着最终的决断：
“所以，很抱歉。磐石资本，无法参与这次联合纾困行动。”
这个拒绝，十分的冷静且毫无转圜余地。
如同一盆冰水，从林志华头顶浇下。
他所有的战略构想，精心设计的方案，在国资责任这块巨石面前，被撞得粉碎。
他感到一股寒意。
不仅因为计划受挫，更因为他从赵磐的拒绝中，听到了更深层次的含义。
对可能引发的更大风暴的忌惮，以及对能否真正战胜吴峰的不确定性。
办公室内的氛围依然沉重。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却与这个房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林志华沉默了片刻，他需要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重击。
他思量了一会便迅速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宏海的生死，系于这段时间内。
林志华的态度依旧平稳，但熟悉他的人依然能听出些极力压抑的紧绷：
“我明白了，赵总。”
“感谢您的坦诚。”
“国资的责任重于泰山，我完全理解您的考量。”
他没有纠缠，更没有流露任何不满。
因为纠缠无用，而任何不满的情绪，都可能彻底断送未来在其他项目上合作的可能。
赵磐看着林志华迅速恢复冷静并表现出理解，十分欣赏与赞扬。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
“志华，虽然磐石无法直接参与此次纾困。”
“但我个人以及磐石资本，依然看好华安科技的长期发展。”
“如果在其他方面，有符合我们风控要求的合作机会，我们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这是客套话，也是实话，但无法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林志华站起身：
“谢谢赵总。您的意见，我会认真考量。打扰了。”
他伸出手，与赵磐礼节性地一握。
离开磐石资本总部，坐进车里，林志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赵磐的拒绝，打乱了他所有的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