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答他关于孩子的问题,而是缓缓地,将手伸进了身上那条素色围裙的前兜里。
电光火石间,她掏出了一把剪刀紧紧握在手中,那是一把厨房里用来处理食材的、最普通不过的钢制剪刀。
刃口在灯光下反射出寒光。
时明玺的呼吸骤然停止,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握住剪刀柄,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自己已然隆起的下腹,狠狠地刺了下去。
“噗嗤——”
是利刃穿透皮肉,沉闷而可怖的声响。
所有的刀头,瞬间没入。
时明玺跌撞着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温热的、鲜红的液体,从伤口周围喷溅出来,迅速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和围裙,在她身下的椅面和地板上,晕开一大片刺目黏腻的猩红。
剧痛让秦也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她的脸色瞬间褪成死灰,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
但她竟然在笑,嘴角向上扯出一个极其扭曲的弧度,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珠子,混着额角的冷汗,疯狂地往下掉。
她松开握着剪刀的手,那剪刀就那样骇人地立在她的腹部。
她开始用拳头,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捶打着自己受伤的肚子,要将里面那个她呵护了七个月的小生命,彻底摧毁。
“啊!!!” 时明玺终于从极致的震惊和恐惧中挣脱出来,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他像疯了一样扑过去,不顾一切地用自己的手掌死死按住她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试图堵住流血的伤口,那黏腻温热的触感让他浑身发抖。
“来人!快来人!!!” 他朝着空荡荡的餐厅嘶声力竭地咆哮。
整个玖园的人都被秦也提前调走了,整个屋子只有他的回声。
他给予了秦也在玖园的权利,这是秦也第一次用。
时明玺很快地发现了玖园的不对劲,自己开始拨打电话,他的手机竟然在这个房间没有信号。
直到他用内线电话联系到叶菱,让他赶紧开车过来,让时家的医院准备好救治。
时明玺已经双目赤红,失去了理智。
他一把打横抱起已经因失血和剧痛而陷入半昏迷,却依旧在无意识捶打自己的秦也,疯了一样往外冲。
鲜血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渗出,滴落一路。
秦也再次恢复意识时,只感受到腹部传来的痛楚。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只有医院病房纯白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消毒水的气息。
还有一股刻意弥补的,淡淡茶香。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
平的。
衣服下是层层纱布。
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
孩子……没有了。
她记得剪刀刺入身体的剧痛,记得鲜血喷涌的可怖,记得时明玺那双写满恐惧的眼睛……
然后呢?
她是怎么来到医院的?之后发生了什么?
孩子……是在她动手的时候就……还是后来在医院……?
她不知道。
她转动着僵硬的脖颈,环顾这间安静得过分的高级病房,像在看自己同样苍白空洞的人生。
事情过去多久了?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连同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她甚至谈不上伤心。
只觉得自己愚蠢,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平白无故的盛宠。
她怎么会天真到那种地步?
一个在福利院长大,早早见识过世间凉薄和人心险恶的人,怎么会就这么相信时明玺。
只是一个男人递过来的几分温情、几件华服、几个资源,她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童话。
时明玺是什么人呢?
是站在龙西权势金字塔顶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
他那样的人,凭什么会对一个无依无靠,除了这张脸一无所有的孤女青眼有加?
凭什么将顶级的资源、看似深情的宠爱,像不要钱似的双手捧到她面前?
他精心编织了一张温柔陷阱,让她沉溺,让她依赖,让她心甘情愿地献上一切,为他怀了一个孩子,还有她误以为是爱情的那颗真心。
命运所有的馈赠,早已在暗处标好了价格。
而她的价格,就是她的命。
时明玺把她当牲口。
用于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