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玺定定地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秦也性格温顺,甚至稍微有点软弱,此时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十分坚定的。
他一句重话也说不出。
他太清楚了,清楚权力与身体的关联,那是他用两次鬼门关前徘徊换来的血淋淋的教训。
时承烨上次发难,之所以能掀起集团近些年最大的危机,趁的就是他倒下的空当。
若非他最终重新出现在集团,稳住了局面,即便证据链齐全,也绝不可能将时承烨压制得那般彻底。
他能动用的人,核心仍是集团和时家的力量。
这些人,忠于他,或许也认可秦也,可一旦他们知晓秦也的存在是为了“救他”。
时明玺毫不怀疑,所谓忠诚的下属,会毫不犹豫地想尽一切办法,协助甚至促成这场手术。
在绝对的利益和家族存续面前,秦也的命,太轻了。
谁能真的控制住秦也呢?
一个名字,在心头到脑中,盘旋而上。
即墨易。
唯独只有他真心在意秦也。
既拥有保护她的能力和动机,又不会受制于时家的意志。
竟然只有他。
他竟然,被逼到了这一步。
需要借助另一个男人对秦也的感情,来阻止他自己的女人为他赴死。
时明玺在剧组待了四天。
第一天出现时,他仍穿着那身剪裁精良的黑色中山装,与片场嘈杂忙碌的环境格格不入,秦也觉得他像一尊误入凡间的神只。
大白天怪吓人的。
他一出现,整个片场的气压都低了几分,连导演喊“卡”的声音都感觉端着了。
秦也看着,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她打开自己的行李箱,翻找了一阵,拿出一件 oversize 的灰色连帽卫衣和一件做旧款的牛仔棒球外套,递给他。
“你穿这个。”
时明玺看着那与他衣橱里任何一件单品都截然不同的衣物,眉头微皱还是接了过去。
他现在愿意听秦也的任何安排。
等他换好出来,秦又递过来一顶她常戴的黑色渔夫帽和一副新的口罩。
“帽子压低点,”她上前一步,亲手帮他调整帽檐,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只留下一截线条清晰的下颌和薄唇,“这样大家就不会知道你是谁啦!”
当时明玺全副武装地站定,卫衣的柔软材质模糊了他的凌厉,棒球服的休闲感中和了他迫人的气场。还有点像校园里干净清爽的男大学生,青春,甚至有些无害。
秦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先过去,你等一会儿再跟来。”
她说完,自己先下了保姆车,走向片场。
时明玺依言在保姆车里等了一会儿,才压低帽檐,悄无声息地混入片场。
秦也只在准备时,悄悄跟导演提了一句:“导演,时先生今天在片场看看,但他不希望打扰大家,也不想影响拍摄,就当他不存在就好。”
导演心领神会,暗自叮嘱了核心团队。
于是,整个剧组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氛围。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大人物就在某个角落,但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去看,去议论,连走动都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区域。
他第三四天都被导演客气地请到监视器后方,坐在折叠椅上。
坐在监视器后时,他的目光便长久地停留在那块小小的屏幕上。
她在镜头下完全绽放,专注,认真,每一块面部的肌肉都仿佛可以控制,她真的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常常就这样看入了神,忘了时间。
任何一个偶然见过此刻时明玺的人,恐怕都会有些恍惚。
继而,或许会开始相信那些被他们嗤之为“虚无童话”的关于豪门的爱情。
尤其是现在的时明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