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问出口的那句话，在她脑中盘桓了一整天，直到晚上，两人洗澡后躺在那张宽大的床上。
秦也背对着时明玺，在昏暗和寂静里酝酿了许久，终于还是翻过身，钻进了他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
“对不起啊。”
她没头没尾的一句，时明玺却立刻懂了。
“你问那个问题，我不觉得你委屈，但你现在因为这个道歉，我心疼死了。”
秦也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僵住。
时明玺的手滑到她已然隆起的小腹上，“你怀着我的宝宝呢，想说什么，想问什么，都可以。不用憋着，更不用道歉。”
“这个孩子，无论男女，都会姓时，进时家的族谱，享继承权。”
这句话分量极重，像一块定心石。
秦也贴着他胸膛的脸颊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和他话语里的笃定。
他哪怕还不能给她名分，但是他给了孩子名分。
她没再追问，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有些界限，永远也无法跨越，能为孩子挣个好前程，对秦也而言，已是侥幸。
时先生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少女的心事，始于十九岁。
这份感情算不上多么轰轰烈烈，却也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秦也在这世上孑然一身，于是便将满腔未曾寄托过的热望，毫无保留地全都倾注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她爱得专注，爱得顺从，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她一个女演员，在这样的年纪就怀孕了，这个消息竟然不能分享，只想着如何隐藏。
她能告诉谁呢？
脑海中细数着那些勉强能算作“朋友”的名字。
福利院里看着她长大的老师？没有名分，她们会为她担心的。
大学同学？她们的生活简单明亮，和她早已不是一个世界。
即墨老师？即墨老师看着有些古板，应该也无法理解未婚先孕这样的事情。
圈内交好的朋友？这个圈子最是势利，恐怕只会成为她们带着讥诮的谈资。
宋南？虞子墨？
一个又一个名字在心头掠过，又一个个被她否定。
算了，不说了。
自拍完电视剧后，秦也的生活彻底慢了下来。
表演课停了，她开始每日在专业老师指导下，做有助于生产的孕妇瑜伽。
她的活动范围大多局限于玖园和那处正在装修的小院。
其余的时间，便是在线上与设计师程迹反复沟通装修的细节，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在屏幕那头逐渐成型。
时明玺看出她还是有些无聊，便开始让莉姐收集一些质量上乘，预计一两年后才开机的电影电视剧本，送到她手边。
他不明说，但用意清晰。
他在安她的心，告诉她，她一定可以回去。
日子像浸在温水里，直到她怀孕七个月。
她在叶菱和一位助理的陪同下，前往小院查看装修进度。
秦也平时出门已十分小心，穿着宽松的连衣裙，外面罩着大衣，下车到进院的距离很短，却还是被拍到了。
第二天，各大网络平台和娱乐营销号便炸开了锅。
照片上她微隆的腹部无所遁形。
“秦也疑似未婚先孕，腹部隆起明显！”
“22岁顶流女星秘密怀孕，孩子生父成谜？”
“人设崩塌？细数秦也近年资源与背后疑云。”
标题一个比一个刺激，文章内容更是极尽揣测之能事，将她的出身、她近一年的沉寂、她那些好到反常的资源，都与“金主”、“包养”、“上位”等字眼紧密捆绑。
虽未直接点明时明玺，但字里行间的暗示，已足够将她和那个名字推向风口浪尖。
秦也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标题和下面飞速增长的恶意评论，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她知道自己生了孩子迟早要面对这一天，只是没想过会如此赤裸，如此难堪。
那些揣测并非空穴来风，甚至某种程度上，接近真相。
只是这真相被包裹在如此污浊的言语里，像泥浆一样泼洒过来。
她关掉平板，放在一旁，目光投向窗外玖园精心打理却依旧萧瑟的冬景。
时先生被请去了老宅，秦也知道，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