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深海,缓慢地上浮。
最先感知到的是声音,有规律的、舒缓的哗哗声,一遍遍冲刷着耳膜。
然后是身下硬邦邦的触感,和棉麻质感的布料。
秦也紧张地睁开眼,入目是原木色的屋顶,结构简单。
窗外,是蔚蓝无垠的海。
她等了好几分钟,确认周围只有海浪声,才赤着脚跳下床,一把推开木屋的门。
炽热的阳光和海风一同扑面而来。
细白的沙滩蔓延出去,蓝色的海水卷着浪花。
而就在不远处,即墨易背对着她,坐在一艘木船上,正低头整理着一堆墨绿色的渔网。
他穿着一件色彩鲜艳、带着大朵扶桑花图案的衬衫,一条宽松的沙滩裤,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
秦也怔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某个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即墨老师?”
蹲着的人闻声回过头,看到她,被阳光晒得微微眯起眼:“你醒啦?”
“我们在哪?”
“兰珠岛。”即墨易拍了拍手上的沙子,站起身。
“我们好几家和政府合作的一个开发项目,只封锁了还没动工,所以这里嘛,”他摊了摊手,环顾四周,“基本上什么也没有,就这点基础设施。”
“对了,如果我一会开船到海中间还捞不到鱼,今天我们俩可能就得饿肚子了。”
秦也的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缓慢地转动着。
她看着他这身从未有过的打扮,听着他这番话,隔了好几秒,才呆呆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这反应似乎在意料之中。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秦也对昨天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给你来了点药,你不肯走,我没办法。”
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又愣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把破碎的线索串联起来,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迟来的警惕和茫然:“你……下药了?”
即墨易摇了摇头,语气坦然:“不是我。是医生给你打的针,药效挺好。”
他看着她还有些懵懂的表情,补充了一句,“懵逼不伤脑。”
秦也看着他这副悠闲的样子,火气混着焦虑直冲头顶。
“你们有钱人都不用遵守法律吗?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时先生还在医院!”
即墨易像是没听见她的质问,把手里的渔网最后整理好,捆作一团丢进旁边的小船里。
他拍了拍手,这才看向她:“不回去。你就当他死了。”
他走到船边,检查了一下发动机,然后问:“跟我去吗?不去的话,木屋里有个柜子,里面有点锅碗瓢盆,你拿出来洗洗。淡水的水龙头在木屋往西走大概一百米。”
秦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干什么啊?荒野求生?我要回龙西!时明玺躺在病床上,马上就要进入关键恢复期了,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即墨易直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这里第一,没信号。”
“第二,码头只有月中和月底会来一艘补给船,昨天刚送我们来,下一次来是十五天后。”
“第三,这里离最近的内陆码头,有五十多海里,你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所以,这十五天,你要不就在这好好活着,努力适应。要不,就自己游回去试试。”
海风吹过,卷起沙粒打在木屋墙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秦也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蓝得令人心慌的大海,和即墨易那张毫无商量余地的脸。
她看着他真的要上船,急忙上前两步,“即墨老师,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时先生还在医院,他需要……”
即墨易停下推船的动作,回头看她,“只有他病了吗?你也病了!你的抑郁症很严重,秦也,你感觉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