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沿着来时的路快步往回走。
走廊依旧空旷,只有他轻微的脚步声和头顶灯管的噪音。
手中的黑伞像一道忠实的影子,隔绝着来自后方的未知威胁。
他紧握着那块刻有“血是红色的”铭牌,冰冷的触感不断提醒他这个地方的诡异。
他需要尽快找到小波。
那个孩子独自躲在病房里,恐惧且物资匮乏,更重要的是,他可能掌握着王平尚未了解的关键信息。
治疗室的日志和这块铭牌,将零散的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更庞大、更危险的真相。
林医生、无脸护士、周期性的规则……这一切的核心是什么?“第十三阶”又在哪里?
就在他即将拐回通往小波病房的那个弯道时,远处那盏红色的信号灯,毫无征兆地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安全期结束!
几乎在红灯熄灭的同时,头顶的荧光灯管集体暗灭,黑暗再次吞噬了整个走廊。熟悉的、冰冷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王平的心脏。
他立刻停在原地,屏住呼吸,将自己融入绝对的静止。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他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能感觉到握着伞柄的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嘶啦……嘶啦……
那令人牙酸的拖行声,准时从走廊的另一端响起,由远及近。
这一次,声音似乎不止一个。
有两个,或者更多?它们彼此间隔着一段距离,节奏一致,像一支训练有素的死亡巡逻队。
腐败甜腥的气味也随之浓郁起来。
王平心中凛然。不止一个护士!
这意味着危险系数成倍增加,容错率更低。
他必须更小心。
拖行声越来越近。借着从转弯处透来的极其微弱的、仿佛永恒灵堂残留的光晕,王平的眼角余光勉强捕捉到了它们的轮廓。
确实是两个。
穿着沾满污渍的白色护士服,身形佝偻,头部的位置是一片模糊的空白,没有五官。
它们移动的方式并非行走,而是像在水中漂浮般,下肢模糊不清,贴着地面滑行,发出那种独特的拖行声。
它们一前一后,保持着固定的间距,沿着走廊中央,以一种绝对笔直的路线,不偏不倚地向前移动。它们的“视线”平视前方,对两侧静止的事物似乎毫无兴趣。
王平紧贴着一扇病房门的门框,一动不动。
第一个护士从他面前滑过,冰冷的恶意感知扫过他的身体,没有停留。它继续向前,朝着治疗室的方向而去。
紧接着,第二个护士也滑行而来。就在它经过王平面前时,意外发生了。
王平身后那扇他紧贴着的病房门,可能是因为老旧,门上的合页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中却异常清晰的“吱嘎”声。
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
但第二个护士的滑行,瞬间停止了。
它那空白的脸部,缓缓地、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僵硬角度,转向了王平的方向。
虽然没有眼睛,但王平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被锁定的、充满探究的冰冷注视。
王平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他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连睫毛都不敢眨动分毫。
他心中暗叫糟糕,是声音!它们对声音有反应!
护士停在原地,似乎在判断声音的来源。
它缓缓地、朝着王平的方向漂近了一点点,腐败的气味几乎扑鼻而来。
它伸出了一只手臂——那手臂苍白浮肿,指甲缝里满是黑垢,朝着王平的脸部缓缓探来。
就在那冰冷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王平鼻尖的千钧一发之际,从王平侧后方,大概几米外的另一间病房里,突然传来了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在上的闷响。
“咚!”
声音不大,但在此时此地,却如同惊雷。
第二个护士探向王平的手臂瞬间停滞,空白的脸部猛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它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王平,转身朝着发出声响的病房滑行而去。
王平趁机,用几乎不存在的幅度,极其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劫后余生的惊悸。是巧合?还是……有谁在帮他?
他不敢分心,继续保持静止。
第二个护士滑到那间病房门口,停了下来,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它似乎没有发现异常,便调转方向,继续沿着既定路线,追赶第一个护士去了。
拖行声渐渐远去,黑暗的压迫感稍减。
王平不敢怠慢,他预感着灯亮的时间有限。
他必须趁着护士巡逻的间隙,尽快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处,而不是一直暴露在走廊里。
他回想刚才护士巡逻的路线,它们严格沿着走廊中线移动。
那么,贴着墙边,尤其是房门凹陷处,或许是相对安全的盲区?
但刚才门轴的声响也证明了,任何微小的动静都可能引来注意。
他小心翼翼地、以毫米为单位,尝试向旁边小波所在病房的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在头顶灯光再次闪烁亮起、红灯也重新点亮的同时,他成功地移动到了小波病房的门口。
那个粉笔箭头依旧在。
他毫不犹豫,立刻推开房门,闪身进去,然后轻轻将门关上,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暂时安全了。
“是……是你吗?”床底下,传来小波带着恐惧和期待的、细弱的声音。
王平平复了一下呼吸,低声道:“是我。我回来了。”
他需要整合信息,需要制定计划。
这个医院,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但也似乎……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刚才那声引开护士的闷响,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