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整,一身正装(曾小贤要求的,帅惨那个前夫,让前夫羞愧死)的徐晋城按照地址,站在诺澜家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他蹙眉,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犹豫片刻,他推门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他怔住。
客厅里一片狼藉,抱枕散落一地,几只高脚杯的碎片在灯光下闪着危险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颓丧感。
诺澜就坐在地板中央,背靠着沙发,手里还拎着半瓶红酒,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灯光下,那张精致的小脸因醉酒而泛起诱人的红晕,眼神迷离,水光潋滟,竟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她看着徐晋城,似乎辨认了几秒,然后扯出一个带着醉意的笑容,声音软糯:“你来啦……你就是曾老师说的……那个徐大帅哥?”
“啊?”徐晋城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略显突兀的开场白,有些愣神。
这和他预想的“假装情侣气前夫”的剧本似乎不太一样。
但诺澜显然没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
她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脚步虚浮:“你来的正好……我,我去给你拿被子……”
“被子?”徐晋城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炸了。
什么情况?
第一次见面,孤男寡女,拿被子?
曾小贤这混蛋到底是怎么跟人说的?!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不合适吧?我们……第一次见。”
诺澜却像是没听到他的拒绝,或者说,醉意让她过滤掉了所有不符合她当下逻辑的信息。
她踉跄着走出几步,又突然转过身,因为动作太猛而微微晃了晃,带着一种天真又妩媚的憨态,指着徐晋城:“我说的是杯~~子……陪我喝两杯而已!你想什么呢!”
原来是杯子……
徐晋城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甚至有点想笑自己刚才那过于丰富的联想。
“哦哦,杯子……”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一个荒诞喜剧的片场。
然而,诺澜接下来的举动,再次让徐晋城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她并没有去拿杯子,而是摇摇晃晃地走向卧室方向,过了一会儿,竟然真的抱着一床柔软的空调被走了出来!
她脸颊红扑扑的,像个献宝的孩子,把被子往徐晋城怀里塞,仰着脸对他憨憨地笑:“给你……被子……”
那一刻,客厅暖色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因为醉酒,她眼神迷蒙,笑容毫无防备,与平时在电台里那个知性干练的形象判若两人。
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柔软的、甚至有些笨拙的可爱,毫无预兆地击中了徐晋城内心某个极其细微的角落。
他不得不承认,抛开这混乱的场面和莫名其妙的“任务”,眼前这个醉醺醺的女人,在这一刻,确实……有点犯规,有点动人。
诺澜抱着被子,脚步本就虚浮,被被子一绊,整个人惊呼一声,朝着沙发倒去。
徐晋城眼疾手快,也顾不上那床碍事的被子,连忙伸手扶住她。
诺澜软软地倒在沙发里,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床被子,嘴里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呓语,竟像是要睡着了。
徐晋城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女人,叹了口气。
认命地拿起那床被子,轻轻抖开,动作有些生疏地盖在她身上。
他做这些的时候,诺澜似乎有所察觉,无意识地蹭了蹭柔软的被角,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呼吸渐渐均匀。
安顿好诺澜,徐晋城环顾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客厅。
虽然他不是处女座,但也有轻微的洁癖,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责任心,让他无法忍受这种混乱。
他挽起袖子,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来。将玻璃碎片小心扫起包好,捡起散落的抱枕放回原位,用湿毛巾擦干净酒渍……
就在他擦拭茶几时,诺澜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一条新信息,来自“Vincent”:[2天后,上午9点民政局门口见]
徐晋城移开目光,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但诺澜似乎被手机光亮惊扰,在睡梦中蹙起眉头,喃喃低语:“Vincent……别……别不要我了……马上就两年半了……我……我不想离……”
断断续续的呓语,夹杂着委屈、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让徐晋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大概能拼凑出故事的原貌:一个执意离婚的前夫,一段即将走到法律尽头的失败婚姻,一个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却又在潜意识里感到害怕的女人。
喃喃低语的诺澜,可能是被呛着还是怎么,微微侧过身就吐了起来,地上、被子上都沾染了污秽物。
叹了口气,徐晋城先是将被子拿开,拆洗送入洗衣机,又害怕诺澜着凉,给她披上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随后默默地继续手中的活儿,将客厅恢复整洁。
过程中,诺澜又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要水喝。
徐晋城倒了温水递给她,看着她小口小口喝完,然后又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次,她的睡颜似乎安稳了一些。
收拾完一切,已是深夜。徐晋城看了眼时间,想到家里的慢慢,不能再耽搁了。他找来纸笔,想了想,留下了一张字条。
诺澜是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疼了她的眼睛。她揉着太阳穴坐起身,茫然地环顾四周。
记忆像是断了片,只隐约记得昨晚心情极差,喝了很多酒,后来……好像曾小贤说的那个朋友来了?再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客厅干净整洁,仿佛昨晚的混乱只是一场梦。
空气清新,没有一丝酒气。
她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男士西装,散发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挺好闻的。
目光扫到茶几,上面压着一张便签纸。
她拿起来,上面是遒劲有力的好看字迹(老年大学的成果):
「要送女儿上学,先走了。厨房里,煮了粥,你醒了以后稍微喝点,对肠胃好。」
没有署名,但诺澜知道是谁。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是尴尬,是惊讶,还有一丝……久违的、被人细心照顾的暖意。
她掀开被子,赤脚走到厨房。灶台上的小锅里,温着软糯的白米粥,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诺澜盛了一小碗粥,坐在整洁的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吃着。
温暖的粥液滑过食道,似乎连带着昨晚的冰冷和颓丧也一起驱散了些许。
她想起昨晚那个模糊的高大身影,想起他生硬却不算粗鲁的动作,想起这张语气平淡却透着关心的字条。
“徐晋城……”诺澜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这个曾小贤口中“面冷心热”的房东,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有趣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