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向下延伸，如同通往地狱的咽喉。空气中腐败的气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甜腥味——这是欧米莎病毒活跃的标志。
莱拉突然举起拳头，整个队伍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她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震动，大量移动单位，正从下方接近。
伊法娜握紧武器，眼中闪过狩猎的光芒：多少？
太多，数不清。莱拉脸色发白，像潮水一样。
杜青鸾迅速做出部署：寻找有利地形！0078，带人封锁左侧通道。沈知榆，能制造障碍吗？
年轻的物理学家已经打开随身携带的工具箱：给我三分钟。她开始组装几个不起眼的装置，手指灵活得令人眼花缭乱。
封冉靠在一根断裂的承重柱后，笔记本电脑的光映在她脸上。她记录着每个人的反应，每一个细节。作为小说家，她深知这些记录可能是人类文明最后的绝唱。
它们来了！林楚枝从监控画面中抬头，声音紧绷。
第一波感染体涌来时，连经验最丰富的0078都倒吸一口冷气。这些曾经是人类的存在，如今扭曲成了各种可怕的形态——有的四肢着地，关节反向弯曲；有的躯干膨胀，皮肤半透明，露出在内脏间蠕动的黑色脉络；还有的嘴巴裂开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
开火！杜青鸾的命令简洁有力。
火力网瞬间形成，冲在最前的感染体成片倒下。但后面的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不知恐惧，不知疲倦。
伊法娜狂笑着冲入敌群，武器挥舞成死亡的风暴。她的战斗方式大开大合，每一击都带着粉碎性的力量。但封冉注意到，她的攻势虽然凶猛，却常常忽略自身的防御，好几次都是靠0078的精准射击才化险为夷。
猎人！注意你的节奏！0078再次警告。
少啰嗦！伊法娜回喊，一记重击将三个感染体砸成肉泥，我自有分寸！
萨耶尔在战场边缘舞蹈，她的战斗更像是一场艺术表演。镰刀划出优美的弧线，血雾在她周围绽放成诡异的花朵。那些透明的丝线在空气中编织成看不见的死亡之网，将感染体悄无声息地切割成块。
好玩，真好玩！她歌唱般地说，眼睛因为杀戮的愉悦而闪闪发光。
沈知榆的装置终于启动。一阵刺耳的高频声波让感染体的动作明显迟缓，那些覆盖冰甲的个体表面的冰层开始出现裂纹。
声波共振器，能干扰它们的神经系统。沈知榆冷静地解释，但对高级变异体效果有限。
杜逢泽一直没有加入战斗，他闭目站在原地，周身的光芒越来越盛。当第二波感染体突破火力网时，他终于动了。
退后。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仿佛不是一个人在说话。
光从他体内爆发，凝聚成数柄长矛，精准地射向感染体最密集的区域。每一柄光矛落地都引发小范围的爆炸，纯净的能量将病毒和宿主一同净化。
神格的力量...封冉喃喃自语，在记录中添上一笔，是人类进化的方向，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变异？
战斗暂时告一段落，众人在废墟间稍作休整。伊法娜靠墙坐下，从背包里摸出胃药吞下，额头上满是冷汗。
旧伤？莱拉递过水壶。
老毛病了。伊法娜摆摆手，不影响战斗。
另一边，萨耶尔正缠着杜逢泽：再让我看看那个光嘛，就一次？
杜逢泽闭目不答，但封冉注意到他指尖微微的颤抖——使用神格力量显然要付出代价。
林楚枝突然惊呼：接收到pN-091的实时信号！他们还活着！
全息投影上，断断续续的画面显示出一支被困小队的处境。他们躲在一个相对完好的控制室内，外面是层层叠叠的感染体。带队的是个脸上带疤的中年人，正指挥队员加固防线。
这里是pN-091指挥官周烈，我们还有十二人存活，但氧气和弹药都不多了。他的声音因静电干扰而失真，我们找到了苏杭陷落的真相记录，必须把它带出去...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控制室的大门开始变形。
它们突破进来了！准备近战！周烈大喊，画面随即中断。
位置确定了！林楚枝快速敲击键盘，在下一层的主控中心，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
杜青鸾站起身：整队，出发。我们必须拿到那份记录。
就在队伍准备移动时，整个地下城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天花板开始坍塌，巨大的混凝土块雨点般落下。
这不是普通的地震！沈知榆查看仪器，脸色骤变，能量读数与之前‘掘进者’的活动完全一致！它们还在下面！
通道前方完全坍塌，堵死了去路。而后方，更多的感染体正在逼近。
我们被包围了。封冉在记录中写下这句话，突然感到一丝奇异的平静。也许这就是结局——不是轰轰烈烈的决战，而是在这黑暗的地下，悄无声息地被埋葬。
但杜青鸾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萨耶尔，是时候了。
双人格的少女露出甜美的微笑：终于轮到我了？
她的眼睛瞬间变成纯黑，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让最近的感染体都本能地后退。
让我来玩个游戏吧。她说，声音里充满了疯狂的愉悦。
萨耶尔的开始于一片寂静。
她不再使用那把巨大的镰刀，而是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黑暗。从她的袖口，无数透明的丝线喷射而出，像蛛网般在通道中蔓延。这些丝线轻若无物，却在触碰到物体时发出金属般的铮鸣。
第一个感染体碰到丝线时，动作突然停滞。然后，像被无形的刀刃切割，它整齐地分裂成数块，断面光滑如镜。
线偶戏，第一章。萨耶尔轻声道，手指微动。
更多的丝线加入这场死亡之舞。它们在空气中编织、缠绕，形成复杂的三维网络。感染体成片地倒下，有的被切割，有的被绞杀，有的被丝线操控着反过来攻击同伴。
伊法娜看得目瞪口呆：这他妈是什么能力？
霉雾。萨耶尔再次开口，这次是从她伤口渗出的血液开始蒸发，形成一片淡紫色的雾气。
雾气所到之处，感染体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皮肤溃烂，肌肉溶解，连骨骼都在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更可怕的是，这些倒下的尸体很快又站起来，成为受萨耶尔控制的傀儡。
血刺。她第三次开口，飞溅的血液在空中凝固成尖锐的针状，然后暴雨般射向远处的感染体。
在这疯狂的表演中，封冉注意到萨耶尔的表情——那是一种纯粹的、近乎神圣的愉悦。对她而言，这不是战斗，而是艺术，是游戏，是存在的意义。
她撑不了多久。杜逢泽突然开口，这种状态会消耗她的生命力。
果然，随着感染体数量的减少，萨耶尔的攻势开始放缓。丝线变得稀疏，霉雾逐渐消散，血刺也不再那么密集。
后退！杜青鸾命令道，准备接应她！
就在萨耶尔的力量即将耗尽时，通道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不是普通感染体能够发出的声音——它充满了原始的力量和压迫感。
检测到高能反应！沈知榆盯着仪器，声音紧绷，有什么大家伙要来了！
烟尘中，一个巨大的轮廓逐渐清晰。它至少有普通感染体的三倍大，全身覆盖着厚重的骨甲，六只手臂如同致命的镰刀，尾巴末端是闪着寒光的尖刺。
收割者。0078低声说，欧米莎病毒的高级变异体，情报显示它能够指挥其他感染体。
萨耶尔笑了，尽管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终于来了个像样的玩具。
她举起镰刀，冲向那个庞然大物。
接下来的战斗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畴。萨耶尔的速度快得留下残影，镰刀与骨甲碰撞出火花。收割者的每一次攻击都足以致命，但总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她躲过。
她在享受这个过程。封冉记录着，对于萨耶尔而言，死亡不是威胁，而是刺激。
然而实力的差距终究无法忽视。一次猛烈的撞击后，萨耶尔被重重砸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收割者举起最前端的手臂，准备给予最后一击。
就在这一刻，杜逢泽动了。
光在他手中凝聚，不再是之前的长矛，而是一柄古朴的长剑。剑身上流转着奇异的花纹，仿佛记载着某个失落文明的智慧。
他没有直接攻击，而是站在了萨耶尔面前。
退下。他对收割者说，声音中的威严让这个巨大的怪物都迟疑了一瞬。
然后，战斗再次开始。但这次，是神格持有者与病毒造物之间的对决。
封冉快速记录着每一个细节，她知道，无论结局如何，这都是人类与未知力量抗争的重要篇章。在这个被遗忘的地下世界里，进化的不同方向正在激烈碰撞。
而远在通道的另一端，林楚枝接收到了一段新的信息——来自pN-091的最后一则消息：
记录已传输...小心内鬼...
信号再次中断，但这一次，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在这些幸存者之中，也许就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威胁。
地下城的黑暗，似乎又深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