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双手拢于袖中,鹦鹉学舌一般,轻喃出声:“…凤云归。”
她唇角微微上扬,哼出轻笑,瞳孔在一瞬间涣散开,但很快又重新聚焦,定在凌面中。
不难看出,此刻她的心情异常愉悦,“仙君认得我。”
但很快她又改口,轻轻摇头:“猜的?”
凌绡见状,颇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轻易承认了,而且还表现出如此奇怪的反应。
确定了她的身份后,凌绡仔细观察她的面容,却发现无论是凤熄还是楼衔音,都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女人五官寡淡,素净如白纸,这样一张如同清水一样的面孔很难深刻印在人的脑海里。
温柔的声音从身前传来:“在想什么。”
她看着凌绡脸上的表情,又笑:“你是在好奇为什么阿鹂跟我长得不像吗?
凌绡的确好奇,但这不重要,无非是使用了什么易容术或者幻术。
她略去这个话题,直接了当:“群仙宴,我怎么进去。”
空中白日始终没有移动分毫,如同画笔绘描上去的一般,时间不流逝,群仙宴永远无法开启。
而楼廷死后,她被传送到启点,是因为他死之后,群仙宴无法正常召开吗。
凌绡忍不住思索,群仙宴是楼廷给自己找的乐子,和凤云归有什么联系?她竟是对此事乐见其成。
女人伸出惨白瘦削的手指欲要轻触凌绡的脸颊,被凌绡侧头躲开,少年面上生出些不满,刚要质问,凤云归就道:“这与我无关。”
她收回手,“是你自己无意进去。”
“你对楼廷没有欲念,怎么会有群仙宴的邀贴呢。”
凌绡:?
什么邀贴这么智能,还能自动检测出对楼廷的好感度?
“所以,你是怎么进来的?”
凤云归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她身后,冰冷的气息打在耳边。
凌绡愣了一下。
很快,她反应过来凤云归指的是什么。
并非指她是怎么进入的楼府。
而是这个幻境,亦或者——
女人轻飘飘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无法触发规则,并不是被选中的人。”
鬼域。
凌绡知晓这楼府中全是死人,但她以为楼府本身是鬼域,但现在看来,群仙宴才是。
所以,凤云归是域主?
很快凌绡便将这个猜测否定,凤云归在鬼域之外,不可能是域主。
她更有可能是制造出这个鬼域的人。
凌绡尝试理清思路。
在楼衔音的记忆深处,他曾亲眼目睹一个鬼域的形成,这也是他无法摆脱的恐惧,自此之后,它便永远寄存在他的脑海中。
噬梦兽窥探到楼衔音的恐惧以此编制出梦魇幻境,而楼衔音的恐惧跟幼年时他亲历过的一个“鬼域”有关,而现在,噬梦兽将他的恐惧还原重现,包括那个鬼域。
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也就是说,楼府这个整体是幻境,在楼府中召开的群仙宴是鬼域。
鬼域只受域主管辖,哪怕是幻境中的鬼域。
就连编织这个幻境的噬梦兽也无法干涉幻境中的鬼域。
所以即便凌绡被拖入了楼衔音的幻境中,只要她无法触发鬼域的进入规则,就不能参加群仙宴。
眼下似乎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这里是楼衔音的恐惧,只能等他自己来破除这个幻境。
可对凌绡来说,这就相当于把身家性命交给楼衔音来保管。
凌绡有些嫌弃地想,那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还有一点,她想要弄清,眼前的凤云归,到底是属于什么样的存在。
*
夜幕笼罩之下,楼府中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据说这次群仙宴,楼府接待了足足有上千修士,只是四处打量一番,似乎也就二三百人的样子。
原来早在白日,就已经淘汰了八成的修士。
而当前场上的这些修士,并不知晓自己因何脱颖而出,能够成功进入这第二轮的选拔。
只听有人问:“这群仙宴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不知道?”
那人有些尴尬:“嗐,只是略有耳闻,说是能得到楼家的什么宝贝,再多的,就不得而知了。”他心悦楼城主,在知道此行能让他有机会见心上人一面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宝贝?”
有知晓内情的修士立即说道:“宝贝就是楼家家主啊!”
他意味深长道:“你们难道不知道,他是千年难遇的纯阴之体?”
说着,他突然减小了音量,略带急切道:“听闻他还特意修习了合欢宗的花落玉露心经,若是能与他春风一度,修为定能得到大幅提升。”
“就算不求提升修为,就单说他那身体的滋味也足以引得千人前来赴宴……”
很快便有人泼冷水:“可他要从千人中选取十人,虽说现在只余下二百修士,但这在场的修士别说金丹修为,就是元婴修士也有不少,啧啧,大概率是与你我无缘了。”
那人立即反驳:“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楼城主挑人可不看修为!”
最开始发问的那名修士好奇问道:“不看修为看什么?难不成还看脸?可这但凡有修为的人,全身上下的零件都能变换,哪有什么稀罕的。”
况且,大多是修为越高,肉身越是精致。
说来说去,比的还是修为高低。
此话一出,几名修士都沉默下来,对啊,那这楼城主的选人标准到底是什么呢?
……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名御兽宗的弟子正头疼地安抚自己的契约灵兽。
他驯服这灵兽已有多年,一人一兽神识相连,结果也不知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灵兽竟是隐隐有了要不受控制的迹象。
一条黑底黄纹的蟒蛇紧紧缠绕在他肩膀,此刻正不安地在他脊背上游弋。
就在蟒蛇的不远处,一只白色猫儿快速隐入了人群之中。
凌绡隐匿气息,化成白虎,缩小了身体后,外表看来只有狸猫大小。
忽然,她察觉有一道阴冷的视线盯上了她。
出于本能,白虎抽动鼻翼,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气息,朝着气味源头探去,就看到了一个满脸肉瘤的黑袍修士。
那些肉瘤有的已经破裂,流出红黄相间的脓水,散发阵阵恶臭,因此他身边的修士都对其避之不及。
他能看见自己?
凌绡观察了几秒,发现对方的五官都融在了那肉瘤里,很难说眼睛是否还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