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又猛地抬起头,用一种近乎癫狂的、充满“爱意”的眼神盯着卡尔西斯,声音变得异常“温柔”:
“我是那么的爱你呀!!人家明明那么喜欢你!从第一眼就喜欢你了!“
”但是你却让人家这么伤心!这都是你的错!“
”你去死!去死!去死!!!!”
这扭曲的“爱意”化作了最疯狂的杀意!
她高高举起沾满鲜血的麦克风,不再瞄准四肢,而是疯狂地朝着卡尔西斯的腹部、尚且完好的右臂狠狠刺下!
每一次刺入都带出飞溅的血花,她看着那涌出的鲜血,脸上露出混合着痛苦、兴奋和极度疯狂的诡异笑容!
最后,她将染血的麦克风尖端,对准了卡尔西斯脆弱的脖颈!
那里是致命伤,一旦刺入,绝无生还可能!
“死吧!!带着我的爱一起……下地狱吧!亲爱的!!!”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死亡有时候是一种漫长的等待!
卡尔西斯看着眼前这个彻底疯魔的女人,看着她眼中那扭曲到极致的“爱”与恨,他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后悔,反而异常的平静。
他甚至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即将落下的致命一击。
‘我……终于要死了吗?’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浮现。
‘以十七岁的年纪,死在这远离帝都的蛮荒之地……’
都说落叶归根,可是轮到他时,他却对此并没有特别纠结!
’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相反的,一种奇异的轻松感笼罩了他。
仿佛一直压在他肩头的、名为家族、使命、期望的沉重枷锁,在这一刻悄然松动了。
如果就这样死去,是不是就不用再面对那些复杂的政治漩涡,不用再承担沐恩家族继承人的责任,不用再理会那些或期待、或嫉妒、或算计的目光了?
‘就这样结束……也挺好的……’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闪过一幅幅画面……
严厉的父亲板着脸教导他剑术……母亲冷漠却带着期望的目光……家族中那些旁系子弟或敬畏或嫉妒的眼神……帝都繁华却冰冷的街道……加入帝国军团时宣誓的场景……
一直以来他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直到第一次见到夏诺尔时那家伙玩世不恭的笑容……和克里夫那个憨货一起训练、喝酒的画面……
接着被拐到西南边境,接着抓到米莉兹,识破他叔叔的阴谋,创办虫神教......一切仿佛都不一样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变。
‘是因为......纯粹吗?’
那些不同于家人的冰冷,热烈而又真挚的感情,夏诺尔,克里夫,米莉兹洋溢着笑容的面庞是如此的耀眼而温暖。
最后,所有的画面定格在了一张脸上——那是米莉兹。
第一次在昏暗山洞里,她像个受惊的小兔子般躲在卡尔西斯身后,却又忍不住好奇地偷看……她鼓起勇气站出来为他辩护时,那虽然害怕却依旧坚定的眼神……她因为自己的玩笑而脸红害羞的模样……她笨拙地想要帮忙却总是搞砸后的懊恼……她偷偷看自己时,那双灿金色眼眸中闪烁的、纯粹而炽热的光……仿佛永远都不会熄灭......
“呃……为什么……”
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卡尔西斯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到无法忽视的不甘和……眷恋。
那个笨蛋……如果没有我在身边,她会不会又被夏诺尔那个家伙欺负?
她那个性格,那么爱哭,知道自己死了,一定......会哭得很伤心吧……会不会……呢?
“呵呵……”一丝苦涩的、几乎微不可察的弧度在他染血的嘴角扬起,“还是……好不甘心啊……”
他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牵挂,竟然落在了那个单纯得有些傻气、却让他感到莫名轻松的异族少女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认知,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濒死的黑暗与冰冷。
然而,科斯米娅手中那染血的麦克风尖端,已经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对准他的咽喉,狠狠刺下!
死亡,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
嗖——!
轰!!!
预期的致命刺痛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凌厉的破空声,以及一声沉闷的撞击巨响!
紧接着,科斯米娅那令人作呕的、充满疯狂恨意的尖叫声仿佛被瞬间掐断,迅速远去。
卡尔西斯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力量猛地向后拉扯,坠入了一个温暖柔软舒适的温柔乡。
那瞬间的失重感过后,是难以言喻的轻盈,仿佛真的被天空中最柔软的云朵轻轻托住,安全感满满!
原本撕心裂肺的剧痛,此刻竟也如同潮水般开始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暖洋洋的舒适感,浸润着四肢百骸。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似乎……还挺舒服的。’
他模糊地想道。
脖颈下方传来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异常温暖。
一股淡淡的、如同山野清泉混合着阳光味道的馨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的鼻尖,熟悉而又令人安心。
他的意识仿佛从冰冷漆黑的深海逐渐上浮,重新感知到了光与热,变得越来越清晰。
紧接着,一滴滴温热的、带着咸涩湿意的液体,接连落在他的脸颊上,特殊的触感顺着皮肤的纹理滑落。
并且一股炽热而馨香的吐息规律地扑打在脸上,让人痒痒的!
这真实与贴切让卡尔西斯猛地一个激灵!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哭得梨花带雨、布满泪痕的绝美面容。
灿金色的眼眸,眼周肿得像核桃,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黏在一起,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是米莉兹!
她正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卡尔西斯的头枕在自己并拢的大腿上,以一个标准的“膝枕”姿势支撑着他。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小手胡乱地在他脸上抹着,试图擦去血迹和灰尘,却反而把眼泪和泥土混在了一起,弄得他一脸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