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按下对讲机按钮，声音刚落，监控画面里的客户领队就合上了平板。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空调外机嗡嗡作响。
他转身走出监控室，大番薯紧跟在后，手里还抱着那桶水，像抱着什么传家宝。
“放楼下茶水间。”老夫子说，“下次再让你泼，你再抱上来。”
“可俺觉得这水有灵性。”大番薯舍不得松手，“关键时刻能救命。”
“它救不了命，只会让人滑倒。”老夫子脚步不停，“你现在去换身衣服，别穿后勤马甲了，太显眼。”
“那穿啥？”
“穿你上周捡快递时那套——灰外套、破球鞋，越像个跑腿的越好。”
大番薯眼睛一亮：“夫子哥，你该不会又要俺干点见不得光的事吧？”
“不是见不得光，是见了光也没人记得你长什么样。”
两人拐进楼梯间，秦先生正从财务后台出来，朝老夫子点了点头。老夫子抬手示意他跟上，三人钻进一间空置的档案室。
门一关，老夫子立刻打开笔记本，调出金手指最后残存的数据流。画面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节目，但关键词清晰浮现：**签合同前夜、资质核查、打印店后门**。
“他们要动手了。”老夫子盯着屏幕，“不是改数据，是彻底抹掉旧资质文件的存在痕迹。”
“啥意思？”大番薯挠头，“烧了？”
“不止烧。”老夫子冷笑，“重印一份干净的，把原来的原件和电子记录全清掉，让系统显示‘从未有过过期版本’。这样一来，客户查到的漏洞就成了我们捏造的诬陷。”
秦先生皱眉：“可纸质档归档室锁着，谁敢私自销毁？”
“所以不会走公司流程。”老夫子点开一份文件流转日志，“看这里，市场部助理昨天申请调阅旧资质，理由是‘内部复核’，但没登记归还。而电子系统显示这份文件已被标记为‘作废’，却没有销毁审批单——说明他们想私下处理。”
话音未落，金手指猛地闪出一行完整提示：【今夜十一点，城南幸福路“速打通”打印店，灰夹克男子将携带U盘与纸质副本前往后台，指令操作员焚毁所有原始资料】。
老夫子合上电脑：“时间不多了。”
大番薯咽了口唾沫：“所以……俺现在就得出发？”
“对。”老夫子递过一张纸条，“这是打印店地址，记住，别靠近柜台，先在门口蹲着，等一个穿灰夹克、拎黑色公文包的男人进来。他一进去后台，你就冲进复印区，堵在机器前喊‘这台我先用’。”
“然后呢？”
“然后你就开始演。”老夫子眯眼，“就说你是替老板来印合同的，结果发现这文件涉及版权纠纷，不能打。吵起来最好，越乱越好。”
秦先生忍不住问：“万一他直接带走文件呢？”
“不会。”老夫子摇头，“这种事必须当场处理，U盘内容要现场格式化，纸质版得亲眼看着烧成灰。他们信不过外人。”
大番薯深吸一口气：“明白了！这就叫——表面印材料，实则搞破坏；咱们反向操作，假装搞破坏，其实是保材料！”
“你总结得还挺押韵。”老夫子拍拍他肩膀，“记住，别碰U盘，只盯纸质件。能顺走一页都是胜利。”
“要是被抓怎么办？”
“你说你是附近便利店员工，帮客人跑腿。”老夫子递给他二十块钱，“顺便买包烟，显得真实点。”
大番薯郑重接过钱，揣进裤兜，又摸出手机录了一段语音：“老板说这批资料不能打，版权有问题！”播放一遍，点头，“够凶。”
“行了，走吧。”老夫子推开门，“记住，十一点整，行动开始。”
大番薯挺胸抬头，迈出一步，忽然回头：“夫子哥，我要是成功了，补贴翻倍不？”
“翻不了。”老夫子面不改色，“但你可以挑一次加班餐，想吃酸辣粉加蛋，没人拦你。”
“成交！”大番薯撒腿就跑，球鞋踩在楼梯上啪啪响。
秦先生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真让他一个人去？”
“越是这种事，越不能派看起来聪明的人。”老夫子重新打开电脑，“笨人有笨福，关键时刻反而不慌。再说，他长得也不像卧底，像送外卖的。”
秦先生笑了：“那你呢？接下来做什么？”
“守后门。”老夫子调出服务器权限设置界面，“他们今晚肯定还会尝试远程删除电子档，我要把访问路径全堵死，再设个假入口，谁点谁触发警报。”
“王姐那边呢？”
“让她盯着打印机异常请求。”老夫子敲下最后一行代码，“一旦有人试图重新输出旧资质文件，立刻通知我。”
秦先生点头：“需要我接应大番薯吗？”
“不用。”老夫子摇头，“你待在财务部，保持权限在线。如果他们发现销毁失败，可能会临时转账制造假流水，你要能第一时间拦截。”
两人正说着，手机震动。是大番薯发来的消息：【到了，在对面电线杆底下蹲着，凉飕飕的】
老夫子回了个“oK”，关掉聊天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室渐渐安静下来，只剩键盘敲击声和偶尔响起的消息提示音。
十点五十七分，新消息跳出来：【灰夹克进店了！】
老夫子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十一分钟，大番薯再次发来语音——这次不是录音，是现场传来的声音：“你们不能印这个！会被告的！”
紧接着是一阵嘈杂，像是几个人在争执。
老夫子立刻拨通电话。
“夫子哥！”大番薯压低声音，“俺把他们吵住了！现在店里乱得很，店员不让打，那男的急得直跺脚！”
“文件呢？”
“还在他包里！趁他们吵架，俺撞了一下资料筐，顺了一叠出来！全是盖过章的老版本，写着有效期到去年十二月三十号！”
老夫子嘴角一扬：“干得好。”
“可他要走了！”大番薯声音变急，“提着包往门口走，脸色难看得像吃了隔夜饭！”
“别追。”老夫子冷静道，“原地等秦先生，我让他穿快递服过来接你。东西交给他，你直接回家。”
“可俺还想看看他去哪儿！”
“你想当跟踪狂还是想吃酸辣粉？”
“……想吃粉。”
“那就听话。”
挂掉电话，老夫子立刻联系秦先生。十分钟后，秦先生回信：【拿到东西，人在返程】
老夫子长舒一口气，打开扫描仪，将刚传回来的照片逐张导入系统。每一页都清晰显示着海外子公司的注册编号、年检记录和明确的过期日期。
他把这些文件放进加密文件夹，命名为“签合同前夜·备份”。
刚存好，王姐的消息来了：【市场部刚刚尝试从总监办公室发起一份‘紧急销毁’打印任务，目标文件正是旧资质副本，已拦截】
老夫子冷笑，顺手在权限日志里埋下三重验证陷阱。下次他们再想动，不仅要密码，还得通过指纹和动态验证码。
他又给保洁阿姨发了条消息：【明早第一班，请重点检查市场部垃圾桶，尤其是碎纸机槽】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金手指的波动已经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像是快没电的闹钟，偶尔叮一下。
窗外夜色浓重，城市灯火依旧明亮。
半小时后，秦先生回到公司，把一个牛皮纸袋放在老夫子桌上。
“大番薯临走前塞给我的。”他说，“说是怕路上丢，特意用橡皮筋捆了两圈。”
老夫子打开袋子，抽出一张纸。边缘有些焦黑，显然是差点被烧掉的那一份。
他轻轻抚平折角，放在白板最中央，用磁铁固定。
旁边，他写下五个大字：**签合同前夜**
然后画了个箭头，指向下方：**资质问题=突破口**
秦先生看着白板，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老夫子还没回答，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大番薯的新消息：【夫子哥，俺刚才摸裤子才发现，兜里还剩一小角烧过的纸，要不要留着当纪念品？】
老夫子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两秒，回了一个字：
**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