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把邮件发出去后，顺手关掉了电脑屏幕。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只有打印机还在吐着最后一张文件的边角。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像是在打拍子，又像是在等什么消息。
没等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电，也不是普通通知，是那种只属于金手指的、节奏特殊的提示音。他点开一看，一行字浮现在屏幕上：【“改革提案已进入董事会预备议程，支持率38%，反对率29%，中立33%。其中一名支持者为关键人物，情感倾向可引导。”】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嘴角微微往上提了提，“三成八？看来有人睡不着了。”
大番薯这时候正抱着一叠档案从门外探头进来，头发被空调风吹得乱七八糟，手里还捏着半块吃剩的包子。“夫子哥，我刚从林董办公室路过……她助理说你那份倡议书，她们部门已经转发三次了。”
“哦？”老夫子挑眉，“谁的部门？”
“行政部啊，就是那个总爱穿高跟鞋、走路像踩鼓点的李姐。”
“那说明有戏。”老夫子笑了笑，“李姐从来不转发没人点赞的东西。”
大番薯把档案放在桌上，顺手抹了把嘴：“那你下一步干啥？是不是要请人吃饭？上次你说‘饭局是友情的催化剂’，我还记得呢。”
“饭局太明显。”老夫子摇头，“我们现在要的是风不动，草不摇，人在动，事在变。”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楼下。老赵的车还在原位，停得规规矩矩，连车门关上的声音都透着一股“我很守纪律”的劲儿。但老夫子知道，这种人越是表面规矩，背地里越容易搞小动作。
果然，中午刚过，秦先生就来了电话。
“你那封邮件被人打印出来了。”秦先生的声音压得很低，“就放在会议室门口的资料架上，署名栏还被人用红笔圈了两圈。”
“谁干的？”
“不知道，但老赵今早去了三趟董事长办公室，一次说汇报财务，一次说检查档案，第三次干脆说是来借充电器。”
老夫子笑了：“充电器？他车上不是自带六个？”
“所以说，”秦先生顿了顿，“他是来刷存在感的。怕你真把改革这事儿搅起来了。”
“那就让他多跑几趟。”老夫子坐回椅子，“反正他每去一次，就等于给我投一票。”
下午三点，老夫子叫来了大番薯。
“你现在去一趟档案室，把三年前新能源项目第一次立项审批的原件还回去。”
大番薯一愣：“啊？不是上周才拿出来的吗？怎么又要还？”
“流程要闭环。”老夫子一本正经，“不然人家会说我们查资料像借小说，看完就扔。”
大番薯挠头：“可我上次还的时候，档案员阿姨让我填了五张表，这次不会又要签字按手印吧？”
“你这次带个信封。”老夫子递过去一个牛皮纸袋，“就说这是补充材料，林董特别交代要归档的。”
“林董？”大番薯眼睛一亮，“那个戴珍珠耳环、说话慢悠悠的？”
“对，就是她。”老夫子点头，“你进去的时候，留意下她办公室外头那张桌子，看看有没有相框之类的东西。”
“你是想偷看人家私人物品？”大番薯瞪眼。
“我不是偷看，是‘无意中观察’。”老夫子纠正，“你懂什么叫职场艺术吗？就是明明在查人，还得让人觉得你很尊重她。”
大番薯一脸懵：“那我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就说你走错门了，本来想去茶水间倒水，结果迷路走到她办公室门口，顺便帮她把门关好。”
“这也太假了吧！”
“越假越安全。”老夫子拍拍他肩膀，“记住，眼神别飘，动作别快，最好嘴里还念叨点无关紧要的事，比如‘今天食堂的茄子怎么这么咸’。”
大番薯走后，老夫子打开内网后台，查看自己早上发布的《员工家属健康关怀计划》点击数据。不到四个小时，浏览量破两千，转发三百多次，评论区清一色写着“建议尽快落地”“公司终于有人关心基层了”。
他正看着，手机又震了一下。
金手指弹出新提示：【关键人物办公区域环境扫描完成。桌角相框显示家庭合影，附便签一张，内容为“爸爸的药不能断”。医疗系统匹配：患者登记信息与市立医院神经内科三期用药名单一致。】
老夫子眯了眯眼，立刻拨通秦先生电话。
“帮我联系市立医院王主任，就说我们有个匿名捐赠项目，专门针对罕见病长期用药缺口，额度不限，要求下周内启动首批资助名单筛选。”
“你又要做好事不留名？”秦先生苦笑，“可王主任那边得知道 donor 是谁吧？”
“doner 不用知道。”老夫子说，“就说是一家科技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后续可以冠名‘晨曦守护计划’，新闻稿随便他们写。”
“那你至少留个对接人吧？”
“对接人是你。”老夫子直接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大番薯回来了，脸有点红，像是跑了很久。
“夫子哥！我看到了！真的有个相框！一家三口，中间那位老爷子戴着毛线帽，旁边贴了张黄色便签，上面写着‘药不能断’！我还差点把它碰掉！”
“你没碰吧？”
“没没没！”大番薯拼命摇头，“我就是靠近看了看，然后赶紧退回来，顺手把门关上了，还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了’。”
“不错。”老夫子点头，“演得挺自然。”
“那接下来呢？要不要我去医院蹲点，看看老爷子长什么样？”
“不用。”老夫子摇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帮助发生，但不让帮助留下痕迹。”
他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份文档，标题是《关于设立员工健康支持基金的可行性报告》，内容条理清晰，数据详实，末尾还附上了三家合作医院的意向函。
这份文件没有署名，只标注了“内部参考，勿外传”。
他将文档上传至公司内网共享区，权限设为“董事级可见”，然后顺手转发给了三位独立董事助理，并附言：“供明日会议参考，若有需要可进一步提供案例支撑。”
做完这些，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窗外天色渐暗，办公室的灯自动亮起。他刚准备收拾东西下班，手机又响了。
还是金手指。
【关键人物情感倾向+12%】。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嘴角慢慢扬起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像是在打节拍。
这时，大番薯突然推门进来，手里举着一张纸：“夫子哥！林董的助理刚刚打电话来，说她看了你那份倡议书，特别认可，还问能不能安排一次非正式交流，讨论一下‘如何让制度更有温度’。”
老夫子没说话，只是把钢笔 capped 了一下，放进西装内袋。
“你说她是不是被打动了？”大番薯兴奋地问。
“不是被打动。”老夫子站起身，拿起包，“是被推了一把。”
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电脑屏幕。
内网公告的点击数刚刚跳到了2376。
他伸手关灯。
黑暗落下的瞬间，手机屏幕又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