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盯着屏幕上那份刚提交的设备检测日志，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三下，像是在确认什么。办公室门被推开时，他头都没抬。
“老大！我来了！”大番薯一头扎进来，怀里抱着一叠文件，外加两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一边肩膀上还挂着个保温饭盒，走一步晃三下。
“你这是搬家？”老夫子终于抬头。
“没，全是峰会用的东西。”大番薯把东西一股脑放在会议桌上，“演讲稿备份、流程表、应急电源清单……哦对，还有我妈让我带给你的绿豆糕，她说这次加了黑芝麻粉，香得她邻居以为她在炸油条。”
老夫子看了眼那盒鼓起的点心，嘴角抽了一下：“放茶水间去。”
“已经放过了，但又被保洁阿姨拿走了，说要统一登记入库。”大番薯挠头，“然后我又领回来，因为……我把主讲ppt也塞进去了，怕丢。”
老夫子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啊？”大番薯愣住，“就是……我把ppt和绿豆糕一起交给了行政小王，她当时正在清点物资……”
话没说完，手机响了。行政部来电。
“老总，备用演示文件找不到了！系统显示您那份加密版ppt两小时前上传过公共盘，但五分钟后就被删了！”
老夫子缓缓挂断电话，转头看向大番薯。
后者脸色瞬间发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先存一下，等会再挪走……结果点错了‘删除原文件’……我以为回收站还能找回……”
“回收站清空了吗？”
“清了……我顺手点的，怕别人看见乱文件笑话我……”
老夫子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神已变。他打开电脑，启动后台权限调取操作记录，同时开启金手指——信息流如瀑布般滑过脑海，每一帧操作轨迹清晰浮现。
三分钟后，他拨通It主管电话：“去服务器b区缓存区块7-3查一个临时副本，文件名是‘峰会终稿_v2_temp’，应该还在。别问为什么，现在就去。”
挂掉电话，他看向大番薯：“下次你想搞砸一件事，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好让我准备个遗嘱。”
大番薯眼泪都快出来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不打我两下出气？”
“打你？”老夫子冷笑，“你这体型，我挥一拳自己先扭到腰。”
It主管二十分钟后回信：文件已恢复，完整无损。
老夫子松了口气，转头却见大番薯正蹲在角落用记事本写什么东西。
“你在干嘛？”
“写检讨。”他头也不抬，“标题我都想好了——《论一个合格助手是如何把自己作成反面教材的》。”
老夫子差点笑出声，忍住：“行了，人没事，文件也没真丢。你要是真有这么自觉，上周就不会把秦先生的咖啡杯当成自己的喝了。”
“那不是颜色一样嘛！”大番薯委屈，“再说我还赔了他三包速溶呢。”
正说着，对讲机响了。
“三楼机房报告，信号转换器自检异常，画面有轻微延迟。”
老夫子眉头一跳，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大番薯赶紧跟上：“我也去！这次我保证只看不说！”
“你最好连呼吸都控制一下。”
机房门口，技术员正拿着检测仪皱眉：“奇怪，所有参数正常，但切换主备信号时总有半秒卡顿，像接触不良。”
老夫子走进去，一眼看到墙角那个不起眼的转换接口。他蹲下身，轻轻拉了拉线头——松了。
“谁动过这个？”他问。
“没人报备过。”技术员摇头，“清洁工昨天来擦过玻璃，可能碰到了？”
老夫子没说话，掏出随身标签纸，在接口处贴了个红标：“标记故障点，交独立小组处理，原班人员回避。”
“你不查是谁碰的？”大番薯小声问。
“查太快，他们就不敢动了。”老夫子低声，“我们现在要的是让他们觉得一切顺利，好继续往下走棋。”
大番薯似懂非懂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刚才路过二楼备用通道，看见老赵父子在那儿搬工具箱，说是峰会当天要用的清洁设备提前布位。”
“哦？”老夫子挑眉，“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讲究提前量了？”
“就是啊，老赵还特意问我，‘你们检测是不是都走固定路线？’我说我不知道，他就笑了，笑得我后脖子发凉。”
老夫子拍拍他肩：“你后脖子发凉是因为穿得太少。”
“可我真的觉得他们有问题！”大番薯急了，“上次他儿子还问我ppt有没有双备份，我说有，他就‘啧’了一声，那表情，活像我们犯了天大的错。”
老夫子沉吟片刻，拿起对讲机：“通知后勤，明天所有检测路线随机调整，不再按原计划公示。另外，盲测小组增加一轮模拟攻击测试，重点检查信号劫持可能性。”
放下对讲机，他转身走向会议室。
筹备会开得干脆利落。技术主管一开始还有些抵触：“临时改流程，调试时间不够怎么办？”
老夫子把一份表格推过去：“这是我做的冗余时间测算。新增两小时检测，影响不到整体进度。而且——”他顿了顿，“如果我们现在不查，等台上出事，那就不是两小时的问题了，是两年信誉的问题。”
有人嘀咕：“也没那么严重吧，设备出点小毛病很正常。”
“正常？”老夫子看着那人，“那你明天上去讲，卡住了算你的责任。”
全场安静。
他笑了笑：“发现问题的人，奖励三天调休。要是谁能提前找出隐藏漏洞，我请他吃一个月食堂不限量套餐。”
气氛立刻变了。有人开始翻资料，有人当场打电话协调资源，连一向懒散的外包组都主动报了检测时段。
散会后，大番薯偷偷拉住他：“老大，你说我会不会连累你？毕竟ppt这事……”
老夫子停下脚步：“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带着你吗？”
“因为我忠心？”
“因为你每次搞砸，都能逼我把事情做得更牢靠。”他拍拍对方肩膀，“你要真能彻底搞砸一次，我反而该谢谢你。”
大番薯咧嘴笑了，刚要说话，肚子突然“咕”地一声。
“……”他尴尬捂住肚子，“绿豆糕太香了，我还没吃午饭。”
“去吃吧，顺便把那盒点心重新锁进我的抽屉，钥匙在我西装内袋。”
“遵命！”大番薯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蹦跶着走了。
老夫子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手机震动。
一条新消息。
来自陈小姐：“听说你在准备峰会，别太累。我相信你站在台上的样子，一定很耀眼。”
他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十秒，忽然伸手拉开抽屉，把那本手写的笔记轻轻放进去，又推回深处。
重新坐正，他打开主讲稿文档，逐行核对最后一遍。
窗外夜色渐浓，整栋楼安静下来，只有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他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明天上午九点，全体保障人员集合主会场。我要亲眼看着每一步走完。”
对面传来应答声。
他正要放下对讲机，手机又震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大番薯发来的照片——那盒绿豆糕好好地锁在他的抽屉里，旁边还贴了张便签，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重要物资，严禁擅动！违者罚抄《设备管理规范》一百遍！！！”
下面画了个举着叉子的绿豆糕小人，怒目圆睁。
老夫子忍不住笑出声，刚想回复，对讲机突然响起急促呼叫。
“老总！监控发现异常！老赵父子刚刚再次进入三楼机房外围区域，声称送清洁工具，但手里拿的是信号测试仪！”
老夫子笑容淡去，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红笔，在“应急预案演练”那一项上重重画了个圈。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