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拢时，大番薯的生日歌刚蹦出一个音，就被秦先生的手按在了开门键上。老夫子站在最后，看着保洁阿姨弯腰捡起那张滑落的文件，纸角微微卷起，像是被谁匆匆塞进抽屉又漏出来的。
他没说话，只是把包往上提了提。
第二天一早，办公室的灯才亮了一半，键盘声稀稀拉拉地响着。老夫子刚坐下，电脑屏幕就跳出一条红框提示：【核心项目数据流异常，偏移值超出阈值】。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手指轻轻敲了下回车键，调出后台日志。
系统记录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有个低权限账号短暂接入数据库，下载了一份加密进度表，操作路径绕过了三层防火墙，手法不像是误触，倒像是熟门熟路地抄了条小道进来。
“还挺会躲。”他低声说，顺手点开金手指功能——数据流追溯。
画面一闪，一条淡蓝色的线从服务器端延伸出来，像是一根细绳，在密密麻麻的数据网中曲折穿行。它三次出现在深夜，每次停留时间都不超过四分钟，登录Ip地址全都指向公司内网，但位置不断跳转，明显用了代理伪装。
老夫子眯了下眼，顺着线路反向追踪，最终锁定了一个名字：林哲。
这人他有点印象，技术部的，个子不高，总穿着洗得发白的工牌外套，开会时从不抬头，唯一一次被注意到，是上周老赵在汇报会上点了他的名，说：“这个模块能按时交，多亏林哲加班处理。”
当时他还觉得这人踏实，现在看，踏实得有点过头了。
他不动声色地关闭窗口，重新打开一份常规报表，假装刚才只是例行检查。眼角余光却扫到茶水间门口，老赵正端着杯子站在那儿，没喝，也没走，目光直直落在监控室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消息。
过了几秒，老赵端着杯子走了过来，脚步不紧不慢，在他工位旁停下。
“系统报警了？”他问，语气轻得像在聊天气。
“嗯，小问题。”老夫子抬头笑了笑，“估计是哪个实习生半夜改数据，忘了登出。”
老赵点点头，视线却往他屏幕瞟了一眼。就在那一瞬，老夫子顺手按了快捷键，把后台界面最小化，动作自然得像是调整窗口大小。
“你倒是淡定。”老赵说，“换以前，你早就叫It来查了。”
“以前怕出事。”老夫子耸耸肩，“现在嘛，有些事急不得，越急越容易露破绽。”
老赵嘴角动了动，没接话，转身走了。背影挺直，步伐稳健，可走到拐角时，脚步顿了一下，像是听见了什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老夫子没看他，低头继续操作。他在金手指里设了个隐形追踪程序，只要那个账号再次登录，所有操作都会被自动记录，连鼠标移动轨迹都不放过。他还加了层伪装流量，把自己的监控信号混进日常数据流里，看起来就像普通后台巡检。
中午吃饭时间，办公室空了一半。他没动，假装翻资料，实则盯着监控面板。突然，林哲的账号上线了。
这次只持续了三十七秒。
登录后没有进数据库，而是打开了项目共享区的一份公开文档——《q2设备采购清单》，浏览两页后登出。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像是在测试系统是否还在监控。
“玩试探？”老夫子手指敲了敲桌面，“那就陪你玩到底。”
他立刻调整追踪策略，在程序里加入一个假数据包，内容是“下周将提交新预算方案，涉及跨部门资源调配”，并把它标记为“高优先级待审文件”。这份文件不会真正存在，但在系统记录里，它会被显示为已被林哲账号访问过。
如果对方真是内鬼，一定会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下午两点，他正在看邮件，眼角忽然瞥见走廊尽头有动静。老赵站在窗边，和一个穿灰色夹克的陌生男人说话。那人戴着帽子，看不清脸，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站姿笔挺，像是临时来访的供应商。
两人说话时间不到一分钟。临走前，那人回头望了一眼技术部的方向，目光扫过林哲的工位，然后才离开。
老夫子没动，但心里记下了这一幕。
他打开内部访客登记系统，查了最近两小时的记录。没有灰色夹克男人的签到信息。
“没登记，也没预约。”他喃喃道，“倒是挺懂规矩外的规矩。”
下班时间快到了，同事陆续收拾东西离开。灯光一排排熄灭，只剩下他这片区域还亮着。他没关电脑，追踪程序仍在运行，屏幕上一条细线静静延伸，像是夜里悄悄爬行的虫。
老赵路过他工位时，脚步又慢了下来。
“还不走？”他问。
“还有点收尾。”老夫子头也不抬，“你也留这么晚？”
“我回来拿个东西。”老赵说着，目光落在他屏幕上，那条数据线一闪而过，被迅速隐藏。
他没多问，只说：“最近风平浪静的，别自己找事。”
“我没找事。”老夫子笑了下，“是事自己找上门。”
老赵没接话，站在原地几秒，忽然说：“有些人啊，以为站得高了，就能看清所有路。其实底下黑着呢，一脚踩空，连怎么摔的都不知道。”
说完，他转身走了。
脚步声渐远，老夫子依旧坐着，手指轻轻敲了下键盘，调出刚刚捕获的一段数据包——林哲账号在十五分钟前再次上线，这次的目标是那份伪造的“预算方案”文件。
它被下载了。
同时，系统捕捉到一次异常外传请求，目标地址经过三次跳转，最终指向一个境外中转站。整个过程耗时不到二十秒，若不是提前设防，根本抓不住痕迹。
他把数据打包加密，存入私有云，又在本地留了份副本，藏在一段视频缓存文件里。做完这些，他靠在椅背上，看了眼窗外。
城市灯火已经亮成一片，写字楼的玻璃映出模糊的人影。他的倒影坐在灯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键盘边缘。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短信，没有号码归属，内容只有短短一行：
“有人问起林哲的排班表。”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几秒，把手机扣在桌上，屏幕暗下去。
办公室彻底安静了。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关灯。
电脑右下角，追踪程序的进度条仍在缓慢推进，绿色光点一格格向前爬行，像是一条无声的蛇，在数据深处缓缓游动。
下一秒，林哲的账号再次上线。
这一次，它没有访问任何文件。
而是直接连接了一个隐藏端口，开始上传数据。
老夫子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没有按下。
他知道，真正的动作才刚开始。
他只是静静看着，任由那串字符在屏幕上滚动。
直到第一段加密日志完整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