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刚把录音文件归档，手指还在键盘上悬着，通讯器就响了。是前台的紧急呼叫。
“三位客户代表同时到了，正在会议室等您，情绪不太对。”
他没起身，也没皱眉，只是把刚才那杯冷茶推到一边，重新打开主控台界面。屏幕上，倒计时还在走：22:43:56。鱼线已经绷紧，现在又来了几只扑火的蛾子。
他按下内线：“技术部，启动‘客户情绪监测’模块，调取张总、李经理、王董助理过去三个月的所有对接记录，重点看通话频次、邮件语气变化和系统登录时间。”
“收到。”耳机里传来阿雯的声音，“数据流已同步，正在做语义分析。”
老夫子靠在椅背上，闭眼两秒。不是休息，是在脑子里过这三个人的脸。一个怕亏钱，一个信数据，一个装大牌。都不是铁板钉死的敌人，只是被风吹动的墙头草。
五分钟后，分析结果弹出来。金手指标出三条波动曲线——张总的焦虑值从三天前开始爬升，峰值出现在昨晚老赵放出“资金链断裂”消息后；李经理的访问日志显示，他今早偷偷查了竞争对手的服务协议；王董助理则在半小时前接了个二十分钟的加密电话，号码归属地是城东某科技园区，正是老赵常去的那家外包公司。
“果然是串通好的。”老夫子睁开眼，嘴角一挑，“来得正好，省得我一个个请。”
他站起身，顺手抓起桌上的平板，往会议室走。路过指挥室门口时，看见小李正带着两个技术员调试投屏程序。
“等会儿我点头，就把三组数据切上去。”他说，“服务器状态、合规模拟进度、还有给他们的定制方案，一个都不能错。”
“明白，已经预演过三次了。”
会议室门推开时，里面的火药味差点把他呛回去。
张总一见他就拍桌子：“你们内部都乱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让我们继续合作？”
桌上摆着几张打印纸，全是网上疯传的截图：什么“核心团队集体辞职”“董事会紧急清算”，连大番薯抱着纸箱出门的背影都被p上了“裁员第一人”的标题。
老夫子没坐，也没解释，反而转身对门口的技术员说：“投影打开。”
画面一闪，实时服务器负载图跳出来，绿色线条平稳得像条懒狗。
“这是过去二十四小时的数据流量。”他说，“要是真在崩，这条线早就冲上天了。”
张总盯着屏幕，嘴还硬：“谁知道是不是造假？”
老夫子点头。下一秒，第二张图表浮现——合规通过率模拟模型，红线一路飙升到92%。
“这是我们根据新规做的压力测试。”他指着其中一段陡升曲线，“只要再优化两个接口，过渡期认证就能提前两周提交。”
李经理眼睛亮了一下，但没说话。
第三张图是动态生成的方案预览，标题写着《针对连锁商超It架构的响应式升级路径》。
“这是给你们准备的。”老夫子看向李经理，“昨晚十一点半，系统自动识别到你们最近三次系统报错都集中在库存同步模块，所以加了双通道冗余设计。”
李经理终于开口：“这……我们还没提需求啊。”
“但你们需要。”老夫子笑，“你上周四凌晨两点登录后台查历史日志，说明问题已经影响夜班调度了。我不可能让客户自己发现问题才动手。”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王董助理清了清嗓子：“我们这边也收到了新报价，服务范围更广，价格低百分之十五。”
“哪家？”老夫子问。
“这就不方便透露了。”
“哦。”老夫子点点头，突然转向投影，“把那份《供应商履约风险报告》调出来，编号R-714。”
画面切换，一份加密文档解码展开，首页赫然是某科技公司的过往项目记录：三次延期交付，两次数据泄露赔偿，客户满意度评分全行业倒数第七。
“这家公司最近半年换了三个法人。”老夫子淡淡地说，“合同签得再漂亮，出了事找谁？你们王董是愿意跟一个注册资金五十万、办公室租在民宅的企业打官司，还是继续跟我们这种能把你们凌晨两点的日志都盯住的公司合作？”
王董助理脸色变了变，没再说话。
张总咳嗽两声：“那你得给我个保证，别让我们成了替你们垫背的。”
“三天。”老夫子说，“给你一份独立审计报告，包括财务健康度、项目交付能力和安全防护等级。如果你看完还想走，我亲自帮你办交接。”
“要是不走呢？”
“那我们就把你们列为重点客户，下一轮功能迭代优先接入。”
三人互相看了看，最终都没掏合同解约书。
走出会议室时，阿雯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平板：“第一批数据跑完了，张总的情绪稳定值回升了四十个百分点，李经理刚刚主动下载了白皮书，王董助理……取消了原定明天的拜访行程。”
“挺好。”老夫子接过平板，“通知行政，今天所有来访客户，进门先发一杯咖啡，附带一张‘我们还活着’的趣味漫画卡。”
“真写这个？”
“当然不能写这个。”他眨眨眼，“写‘感谢您选择信任’就行，但画个卡通人物举着盾牌，背后一堆箭插在地上。”
回到指挥室，他立刻下令：“启动‘客户关怀响应系统’，按风险等级分三级推送应对策略。高危客户每小时更新一次信心指数，中危每天推送运营简报，低危……发个节日祝福也行。”
“简报模板呢？”
“第一条我已经拟好了。”他敲了敲键盘，“标题：《关于某些人做梦都想我们倒闭这件事》。”
技术部一片哄笑。
小李憋着笑问：“这能发吗？”
“当然不能。”老夫子关掉草稿，“正式版标题是《当前阶段服务稳定性与战略进展通报》，内容要严肃，数据要扎实，语气要像食堂大妈打菜——不多不少，但让你吃得饱。”
他一条条审核推送内容，直到首期简报成功发送至二十一位重点客户邮箱。
屏幕右下角，时间跳到22:43:56，倒计时毫秒级刷新。
老夫子端起那杯又被续上的茶，喝了一口。这次是温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调出网络监控面板。刚才那三位客户离开后，有三台设备先后连接了公司访客wi-Fi。两台正常退出，第三台——属于王董助理的手机——在离场后十分钟，又通过热点方式重新接入，持续上传了三十七秒数据包。
老夫子把那段流量记录单独圈出来，标记为“回流信号”。
他没删，也没报警，反而在备注栏写了句：“欢迎下次带笔记本过来，我们机房空调全天开放。”
然后他转头对阿雯说：“把刚才会议的录像剪一下，去掉我们的应对策略部分，留个开头质疑画面，匿名发到行业论坛。”
“干嘛？”
“让老赵看看，他的演员们表现怎么样。”他笑了笑，“顺便告诉其他人，有人想踩我们上位，结果客户开完会反而更稳了。”
阿雯点头去忙。
老夫子靠回椅子，盯着主屏上跳动的数字。客户系统运行平稳，倒计时继续走，监控列表里，老赵办公室的灯光依旧亮着。
他正准备调出股权异动预警模型，通讯器忽然震动。
是系统自动提醒：
【检测到异常账户尝试查询大宗交易权限】
【操作Ip：192.168.3.107（公司内网）】
【设备标识：wIN-2023-LZq】
老夫子眼神一凝。
那是财务部一台从不联网的离线电脑。
平时只有一个人会用。
他手指悬在锁定键上方，还没按下，屏幕突然弹出第二条警报：
【该设备三分钟前通过蓝牙连接外部存储设备】
【文件传输记录：未授权导出_股权结构概览_v1.xls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