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一吹,大番薯的头发全乱了。老夫子看了眼他,没说话,转身就朝门口走。
陈小姐站在车边等他。她穿了一条银灰色长裙,肩上搭着一条浅色披巾。老夫子走近,伸手替她扶正披巾,低声问:“准备好了?”
她点头,抬手挽住他的手臂。
两人并肩走向宴会大厅。门自动打开,灯光从里面涌出来,照在他们脚前的地砖上。
刚踏进去,商会会长就迎了上来。他手里端着一杯酒,笑得挺自然:“老夫子,今天可真是少见啊,你居然准时到场。”
“活动重要。”老夫子说,“不能迟到。”
“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动作不少?”会长喝了口酒,“改革搞得风生水起,是不是接下来要裁员?”
旁边有人笑了两声,目光都转了过来。
老夫子没急着回答。他脑子里闪过几个词,是金手指刚推上来的——“资源优化”“效率提升”“员工成长”。他选了个最稳妥的开口:“我们上周刚提拔了三位基层员工,都是年轻人,干劲很足。”
会长一愣,随即笑出声:“哦?那我还真误会了。”
“误会常有。”老夫子举了举手中的空杯,“关键是看结果。”
陈小姐适时接话:“我们下季度还会启动青年培养计划,欢迎各位企业伙伴推荐人才。”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人都来了兴趣。一位穿深紫长裙的女士走过来:“你们这步棋走得早,现在抢人就是抢未来。”
老夫子认出了她。金手指刚才弹过提示:公益基金会理事,三年前论坛发言支持校企合作,倾向正面。
“您说得对。”他点头,“未来不是等来的,是搭出来的。”
紫裙女士笑了:“难怪你们能稳住局面。有些人改革只动制度,不动人心,最后全砸了。”
“我们不敢砸。”老夫子说,“员工饭碗,比KpI重要。”
这话引来一片轻笑声。气氛松了下来。
老夫子趁机带着陈小姐往里走。他眼角扫过耳麦界面,系统正在后台运行,标记了几组可疑信号。其中一组在b区立柱后,三个人站得太近,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他不动声色,把位置记下。
刚走到香槟台前,两个记者围了上来。一个拿着录音笔,另一个直接开了手机拍摄。
“老夫子先生,”拿录音笔的问,“网上有传言说你们内部人事动荡,张维离职是因为被排挤,您怎么回应?”
老夫子给自己倒了半杯香槟。气泡往上冒,他盯着看了两秒才抬头:“张维是主动辞职,公司还写了感谢信。至于排挤……我们连食堂打菜都用轮岗制,谁排谁?”
记者愣了下,也笑了:“您这比喻挺接地气。”
“事实本来就不复杂。”他说,“复杂的是传话的人。”
陈小姐接过话头:“其实大家更该关心的是,我们这个月客户满意度提升了百分之十二,投诉率下降了一半。这些数据,官网都能查到。”
记者互相看了看,收起了追问的架势。
老夫子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腕,这是他们之前的暗号——干得好。
他又扫了眼系统界面。b区那三人已经散开,其中一个快步离开,背影和资料库里某个竞争对手的联络人高度相似。
他记住了那人的路线。
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操作,几位企业代表又围了上来。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递出名片:“我们一直关注你们的技术迭代,有没有可能合作?”
老夫子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对方公司规模不小,但去年有过两次合同纠纷记录,金手指标了黄。
“具体项目得团队评估。”他说,“我们可以先交换资料,看看匹配度。”
“不用这么麻烦吧?”另一位插话,“今晚谈成几单合作的大有人在。”
“谈得快,不如做得稳。”老夫子把名片放进内袋,“我们不怕合作,就怕仓促。”
旁边有人点头:“现在确实太多雷,看着是机会,其实是坑。”
正说着,那位紫裙女士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个平板:“我刚调了你们近三年的公益投入数据,每年都在涨。能不能考虑把下一个助学项目落在我们基金覆盖区?”
“可以讨论。”陈小姐接过话,“下周我们有个专项会议,您要是方便,欢迎来参加。”
“我一定到。”她笑着点头,“你们做事,让人放心。”
人群又动了起来。音乐换了曲子,主持人在台上说了几句,宣布晚宴正式开始。服务员端着托盘穿梭,宾客陆续走向餐桌。
老夫子拉着陈小姐慢了半步。
“东侧休息区有问题。”他低声说,“几人戴了相同徽章,但不是主办方发的。”
陈小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四个男女坐在角落沙发上,胸前别着铜色圆形徽章,样式统一,却没有编号或标识。
“系统查不到来源?”她问。
“关联账户有跨境痕迹。”老夫子说,“先记下,别惊动。”
“要不要通知保安?”
“不急。”他摇头,“现在只是可疑,还没行动。一动反而打草惊蛇。”
她点头,表情没变,但手指在包带上轻轻绕了一下——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别人看不出来,老夫子知道。
“你去和财政局那位聊两句。”他说,“我绕过去看看。”
“小心点。”她提醒,“别让他们发现你在盯。”
老夫子笑了笑,端起酒杯,假装随意走动。他经过休息区时放慢脚步,眼角余光扫过那几人。一个男的正在低头看手机,屏幕亮着一段转账记录。数字不小,收款方名字被遮了一半。
他记下了那个角度。
回到陈小姐身边时,她正和一位穿灰西装的男人说话。对方是本地一家物流公司的老板,之前和他们有过合作。
“你们这次派头不小啊。”灰西装笑着说,“连陈小姐都亲自上阵了。”
“重要场合,当然得认真对待。”陈小姐微笑。
老夫子站到她身边,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肘——这是另一个暗号:有情况,准备转移。
“王总。”他开口,“听说你们新开了两条冷链线路?”
话题顺利转开。
聊了不到五分钟,又有新人加入。这次是电视台的记者,带着摄像师,想拍一段简短采访。
“就一分钟。”记者说,“问三个问题,保证不敏感。”
老夫子看了眼陈小姐。她微微点头。
“行。”他说,“但只讲公开信息。”
记者开始提问。第一个是常规问题,关于企业发展方向。老夫子答得平稳。第二个问社会责任,他也顺带提了基金会的合作意向。
第三个问题刚出口,金手指突然震动了一下。
“你们这次改革,有没有排除异己的成分?”
老夫子顿住。
这不是普通问题。语气太准,像有人授意。
他还没开口,陈小姐已经笑着接了过去:“我们连保洁阿姨的意见箱都保留着,怎么可能排除异己?上周还有位实习生提了流程建议,被采纳了呢。”
记者笑了笑,没再追问。
摄像师关掉机器。两人离开。
老夫子摸了下耳麦。系统提示:b区信号再次波动,频率异常,疑似加密通讯。
他看向那个方向。刚才离开的男子没有回来,但立柱旁多了两个陌生人,站姿僵硬,像是在等人。
“大番薯去哪儿了?”他忽然发现不对。
“好像去洗手间了。”陈小姐说,“十分钟前说要补妆。”
“他没带耳麦。”老夫子皱眉。
“秦先生跟他一起的。”她说,“应该没事。”
老夫子还是不放心。他记得上次团建,大番薯在厕所被鸽子堵了五分钟,最后是保安拿拖把解的围。
他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响了三声,接通了。
“喂?”大番薯的声音,“我在擦袖扣!刚才掉了,现在找到了!”
“别乱跑。”老夫子说,“马上回来。”
“好嘞!”他声音欢快,“我还练了握手姿势,待会儿可以试试!”
电话挂断。
老夫子收起手机,正要说什么,陈小姐突然轻轻拉了下他的袖子。
“看那边。”她低声说。
东侧休息区,那四个戴徽章的人站了起来。其中一人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茶几上。盒子是黑色的,表面有细纹,像是某种认证标志。
老夫子眼神一紧。
金手指瞬间扫描,比对数据库。
【未收录物品】
【外形接近本届拍卖会预展清单第三十七号展品】
【但标签不符】
他盯着那个盒子。
里面的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