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西装男人消失在侧门三秒后,老夫子抬脚跟了上去。
他没有喊保安,也没回头找陈小姐或大番薯。这种事,现在只能悄悄办。
走廊灯光偏暗,地面是防滑瓷砖,脚步声会被吸收。老夫子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监控摄像头的死角边缘。他的金手指还在运行,视野角落浮着一条淡蓝色轨迹线,像地图上的导航箭头,指向前方三十米处那个刚拐弯的身影。
“秦先生。”老夫子低声说话,耳朵里的微型耳麦震动了一下,“b区后勤通道,有个穿灰西装的往外走,胸前挂工作牌,左手下意识插口袋。你从南侧楼梯上来,堵他后路。”
“收到。”秦先生的声音很稳,“我刚送完陈小姐去休息室,现在调头。”
老夫子没再回应。他贴着墙边走,经过一间配电室时放慢速度。门缝里透出一点光,里面有人影晃动。他停下,假装看手表,实际在用金手指扫描门内温度变化——有两个人的热源,其中一个正在快速删除手机数据。
他敲了两下门。
里面动静立刻停了。
门拉开一条缝,灰西装男人探出半张脸:“干什么?设备检修,闲人免进。”
老夫子笑了笑:“我是主办方合作方代表,刚才发现你们区域信号不稳定,过来查一下是不是干扰源。”
对方眼神闪了一下:“我们这儿没问题,你找别人吧。”
话音未落,另一侧楼梯传来脚步声。
秦先生从转角出现,手里拿着对讲机:“安保说这边有人违规接入外部设备,影响主会场直播信号。”
灰西装男人脸色变了:“我没接什么设备,你们别乱扣帽子。”
“那让我们进去看看?”老夫子问。
“不行,这是机房,外人不能进。”
“那你出来。”秦先生靠在墙边,语气轻松,“站门口聊两句总可以吧?”
男人犹豫几秒,最终还是走了出来。门关上后,老夫子立刻启动金手指的语音分析功能。
“你说你是技术员?”老夫子问。
“对。”
“叫什么名字?”
“林志远。”
“哪个林?哪个志?哪个远?”
对方报了名字,老夫子同步输入系统比对。数据库跳出一条记录:林志远,自由职业文物中介,代号“影匠”,三年内涉及七起赝品拍卖案,均因证据不足撤诉。
老夫子不动声色:“你在哪个公司登记的?”
“星辰策展。”
“负责人是谁?”
“我不清楚,我是外包的。”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安排展品进场啊,这不都是常规流程吗?”
老夫子点点头,忽然换了个问题:“你昨晚几点进的仓储区?”
“我没进去过。”
“哦。”老夫子掏出手机,点开一段音频,“那你听听这个。”
音响里传出低沉的男声:“老板说只要撑过今晚,钱就打进瑞士账户。”
林志远瞳孔一缩。
“这段话是你自己说的。”老夫子收起手机,“就在换标签的时候,自言自语。金手指放大了背景噪音,连呼吸频率都能还原。”
秦先生接过话:“我们还查了资金流。你名下三个境外账户,最近三天收到三笔汇款,总额八十万,来源是一家注册在开曼的离岸基金。有趣的是,这家基金的最终控股路径,绕了五层壳公司,最后指向一家本地企业——宏达投资。”
他说出这个名字时,林志远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宏达投资的法人代表是谁?”老夫子问。
没人回答。
“是老赵。”老夫子说,“他最近跟你见过面吗?”
“没见过。”林志远摇头,“我只跟一个‘赵总’通过电话。”
“用什么方式联系?”
“加密聊天软件,一次性账号。”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老赵?”
“声音听出来的。而且……”他顿了顿,“他提过一句,说去年在古玩市场被我救过一场官司。那是私事,外人不知道。”
老夫子和秦先生对视一眼。
线索开始串起来了。
老夫子打开腕表,调出声纹比对结果:“我们有你通话片段里的‘赵总’录音,也有老赵在公开会议上的发言样本。系统分析相似度,91.7%。不算百分百,但足够提交给警方做进一步鉴定。”
林志远咬着牙不说话。
秦先生补充:“你还犯了个错。你注册展品时用的邮箱,登录Ip来自会展中心办公楼三层东侧办公室。那天下午,只有一个人在那里待了整整两个小时——老赵。他借用了公共电脑,说是查合同。”
空气安静了几秒。
林志远终于开口:“你们想让我供出他?”
“你不供也行。”老夫子说,“但我们已经掌握三项间接证据:资金关联、通讯痕迹、物理接触。只要提交给警方,他们能顺藤摸瓜查到底。到时候你不是替罪羊,而是共犯。”
林志远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过了十几秒,他说:“他是幕后主使。整件事都是他策划的。他找到我,让我准备一只高仿瓷瓶,替换原定撤拍的真品。拍卖成功后,善款会转入主办方指定账户,但他会在后台操作,把其中一部分转到我的空壳公司,再洗一遍出去。”
“动机呢?”秦先生问。
“报复。”林志远冷笑,“他说你公司抢了他们的大项目,让他丢了脸。他要让你在公众面前出丑,最好背上‘破坏慈善’的名声。”
老夫子听完,没生气,反而笑了:“所以他宁愿花几十万做局,就为了恶心我一下?”
“不止。”林志远抬头,“他还赌你会揭穿。如果没揭,说明你也不过如此;如果揭了,他就说你故意挑事,打压同行。反正怎么都赢。”
老夫子点点头:“挺聪明。”
“但他没想到你会盯上我。”林志远苦笑,“我以为躲得够快,结果你连我删数据的时间都算准了。”
“你不该进机房。”老夫子说,“正常技工不会随身带数据擦除工具。而且你走路姿势太标准,像是刻意训练过的。真正的维修工,腰多半有点毛病。”
秦先生忍不住笑出声。
林志远一脸无奈:“合着我是栽在站姿上了?”
“还有手套。”老夫子指了指他左手,“你一直揣在口袋里,怕露出来。可你根本没戴。你在掩饰习惯性动作——以前戴惯了,在紧张时会下意识藏手。那是长期作案的心理残留。”
林志远彻底沉默。
警笛声由远及近。
两名保安带着便衣警察赶到,将林志远带走。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老夫子:“你真不打算现在就去找他?”
“不急。”老夫子说,“让他多活一会儿。”
秦先生等人都走了,走廊只剩他们两人。
“接下来怎么办?”秦先生问。
“等。”老夫子靠在墙上,“等他坐不住。”
“你不担心他销毁证据?”
“他已经毁过了。”老夫子打开腕表,调出一份文件,“他今天上午清空了邮件,卸载了聊天软件,还让助理烧了一份纸质合同。这些动作本身,就是新的证据。”
秦先生想了想:“你要在发布会上说这些?”
“不说细节。”老夫子合上表盖,“只说事实。谁指使的,谁动手的,谁收的钱。剩下的,让听众自己想。”
“你不恨他?”
“恨?”老夫子笑了笑,“他请了个假专家,用了个假瓶子,搞了场假拍卖。结果被当众拆穿,还留下一堆漏洞。这种水平还想斗我?”
他拍拍秦先生肩膀:“走吧,回去看看晚宴收尾怎么样了。”
两人往主厅走,路过一面镜子。
老夫子停下,整理领带。
镜子里的他,眼睛很亮。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短信:
“你以为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