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把手机从充电器上拔下来，屏幕还停留在那条短信上。他没删，也没回复，只是把它移到了文件夹最底层。办公室的灯亮着，桌上那份执法队名单还在原位，边角微微卷起的地方已经被他抚平了一半。
门被推开时，秦先生手里拎着两杯奶茶，大步走进来。“你还没走？”
“刚开完会。”老夫子抬头，“他们走了。”
“谁？”
“启航的人。”老夫子把平板推过去，屏幕上是那张企业关联图，“不是竞争对手，是老赵养的狗。”
秦先生吸了一口奶茶，差点呛住。“所以前两天的检查……”
“是他安排的。”老夫子点头，“执法队接到电话的时间，正好是老赵办公室打出去的。对方用的是空壳公司走账，钱进来就转走，根本没打算真做项目。”
秦先生把奶茶放下，眉头皱成一团。“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硬碰？”
“不。”老夫子摇头，“他想让我们觉得他很强，我们就偏不按他的节奏走。”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抱着笔记本电脑。“数据组的小林，您叫我？”
“进来。”老夫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我们得重新看一遍市场。”
小林坐下，打开电脑。“您说要绕开主流模型？”
“对。”老夫子启动金手指，一层透明界面在空中展开，“别看收入、别看学历、别看消费频次。加三个变量：家庭结构、主要带娃人、信息获取渠道。”
秦先生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重组。“你是想……从爷爷奶奶下手？”
“为什么不是？”老夫子盯着不断刷新的图表，“年轻父母忙着上班，孩子交给老人带。这些人不会刷短视频，不加育儿群，社区讲座也听不懂术语。但他们最怕孩子落后。”
小林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等等……系统标红了一个群体——双职工家庭中由祖辈抚养儿童的比例，在目标区域达到百分之三十七。”
“多少？”
“三十七。”小林调出趋势图，“而且近半年，社区教育咨询量涨了六成二。问题在于，目前没有任何一家机构专门为这个群体设计服务。”
秦先生坐直了。“也就是说，我们打得过不过去，人家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就是这个意思。”老夫子笑了，“别人拼价格、拼名师、拼宣传，我们拼谁先让爷爷奶奶听懂‘因材施教’这四个字。”
小林犹豫了一下。“但这类用户获取信息的方式很传统，地推成本高，线上又难触达。如果我们投入资源做定制内容，转化周期可能拉得很长。”
“那就缩短周期。”老夫子调出模拟推演画面，“原计划三个月内和启航正面耗着，结果是什么？打成僵局，资金拖垮，口碑撕裂。但如果现在切进这个空白区，六周内就能做出样板案例。”
“怎么做出样板？”秦先生问。
“办一场‘爷爷奶奶家长会’。”老夫子说，“不讲理论，只教实操。比如怎么对付孩子赖床、怎么判断作业是不是抄的、怎么跟老师沟通不露怯。现场送识字卡片，回家能贴墙上那种。”
小林忍不住笑出来。“这倒是接地气。”
“他们不需要知道什么是ppt。”老夫子继续说，“他们只需要相信，来了就能解决问题。”
秦先生摸着下巴。“社区那边我可以协调场地。但内容呢？咱们现有的课程全是给爸妈设计的。”
“那就重做。”老夫子打开新文档，“字体放大，语速放慢，例子要具体。比如别说‘情绪管理’，要说‘孙子发脾气摔碗，你该先说话还是先收拾？’”
小林快速记录。“传播渠道也可以调整。避开公众号和App，主攻社区公告栏、老年活动中心广播、菜市场喇叭。”
“还有药店。”老夫子补充，“很多老人接孩子路过买药，可以在收银台放传单，印成仿古书样式，标题写‘老祖宗带孙的八条规矩’。”
秦先生噗嗤一声。“这标题一出来，大爷大妈自己都会抢。”
“重点是让他们觉得这不是花钱上课，而是学本事。”老夫子合上平板，“我们不做教育机构，我们当‘带娃顾问’。”
小林点点头，又提出顾虑：“可这样一来，原来的试点活动就得减配。预算和人力都有限，两边同时推，容易顾此失彼。”
“那就先停一边。”老夫子说得干脆，“云阳的活动照常收尾，但不再扩场。所有资源向新方向倾斜。”
秦先生沉默几秒。“你是认真的？放弃已经铺开的路，重新起炉灶？”
“我们没放弃。”老夫子看着他，“我们只是换了个战场。老赵以为我们在争地盘，其实我们在找人。只要找到真正需要我们的人，地盘自然就稳了。”
小林深吸一口气。“我明天交一份细化画像报告。如果加上方言版本的内容测试，两周内可以出首套物料。”
“好。”老夫子打开日程表，新建一条任务：“祖辈育儿支持计划”，设为优先级最高。
秦先生站起身，拿起空奶茶杯晃了晃。“你说老赵费这么大劲吓我们，结果我们反而找到了他没看到的地方？”
“他只会用钱造势。”老夫子轻声说，“但我们能看见人。”
小林收拾电脑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刚才后台抓到一个异常访问记录。有人试图调取我们上季度的社区合作名单。”
“哪个Ip？”
“还没查清，跳了三层代理。”小林皱眉，“但最后一次落地节点，靠近老赵公司所在的园区。”
老夫子没说话，只是把这条信息记进了备忘录。
秦先生临走前停下脚步。“你要真把爷爷奶奶动员起来，以后见面会都不用开了。直接广场舞开场，领操的就是咱项目的代言人。”
“说不定真是个主意。”老夫子笑了笑，“穿统一t恤，背后印‘科学带娃，我能行’。”
办公室安静下来。小林走了，秦先生也下了楼。老夫子关掉主灯，只留一盏台灯亮着。他把执法队名单放进抽屉，顺手把那份写着“启航=老赵马甲”的笔记钉在了白板最上方。
窗外天色已暗，远处高楼陆续亮灯。他打开新项目文档，开始列执行步骤：
第一步：联系三家社区老年中心，预约宣讲档期；
第二步：组建五人内容小组，专攻口语化教案；
第三步：设计十套视觉物料，主打“看得懂、记得住、用得上”；
第四步：……
敲到最后一条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
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发件人未知。
内容只有八个字：
“你们不怕鬼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