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挂掉电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他抬头看见老夫子还坐在原位，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怎么还不走？”他问。
“我在等一个结果。”老夫子说，“合同签了，才算完事。”
赵总笑了笑：“刚才不是已经说好了？五五分成，技术团队驻场三十天，附加服务另签。我们都按流程来。”
老夫子站起身，朝签约桌走过去。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稳。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这是最终版。”他说，“三遍审核，没有修改空间。今天签了，明天就能动起来。”
赵总盯着那行签名栏看了几秒，拿起笔。
笔尖刚碰纸面，他又顿了一下。
老夫子没催，只是把手里的另一份副本递给了陈小姐。她接过，低头核对了一遍，点头示意无误。
赵总落笔签字，最后一划带出个小钩。他放下笔，松了口气似的，脸上挤出点笑：“合作愉快。”
老夫子也笑了。他把自己的那份收好，转身交给随行的法务人员。“原件封存，电子档同步上传备案系统。”
法务点头，当着所有人面把文件装进密封袋，贴上条码标签。
“合作最怕拖泥带水。”老夫子看着赵总，“咱们干脆利落，后续也顺畅。”
赵总点点头，伸手要握。
两人手掌相碰时，老夫子感觉对方手心有点湿。他没多说，只轻轻一握就松开。
“老夫子。”赵总忽然开口，“你比我见过的人都精。”
这话听着像夸，又不像。
老夫子笑了笑：“赵总抬爱了。”
“我是说真的。”赵总靠在椅背上，“你这一套节奏拿捏得太准。先压技术，再设陷阱，最后用假数据引人上钩——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你是从哪一步开始布局的。”
“我没有布局。”老夫子摇头，“我只是做该做的事。”
“少来。”赵总轻哼一声，“谁会在谈判前就把反追踪程序写好？你还知道周副理是老赵的人，连他袖扣的习惯动作都记下来了。这不是准备，是什么？”
老夫子没否认，也没承认。他只是看着对方，语气平了点：“新能源这条路很长，短期占便宜容易，可谁能走到最后，还得看诚意。”
赵总脸上的笑淡了些。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陈小姐这时从旁边拿出一瓶香槟，又拿了四个杯子。“签完了，总得庆祝一下吧？这可是大项目落地。”
她把杯子摆成一排，拧开瓶盖。气泡声“嘶”地响起，酒液冲上来一点，被她稳住。
“今晚我请。”她说，“咱们去吃火锅。”
老夫子看着那瓶酒，没动。
“今晚还不行。”他说。
陈小姐手一顿：“为什么？大家都累了，放松一下怎么了？”
“系统已经上线。”老夫子转向小李，“假包运行正常吗？”
小李立刻回答：“一切正常，十分钟一次更新，诱饵数据持续推送。”
“他们一旦开始下载，就是我们反追踪的开始。”老夫子声音沉下来，“明天一早，我要看到第一份异常行为报告。”
陈小姐愣住，香槟瓶悬在半空。
她看了看老夫子，又看看其他人。秦先生低着头整理资料，大番薯坐在角落啃苹果，听到这话差点呛到。
“你是说……现在还没结束？”她问。
“才刚开始。”老夫子说，“签合同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较量，是从对方动手偷东西那一刻开始的。”
陈小姐慢慢把香槟放回桌上。泡沫还在冒，但她没再倒。
“那你打算怎么办？”赵总突然问。
“等。”老夫子说，“他们一定会行动。只要U盘接入内网，我们的程序就会顺着信号反向爬回去。到时候不只是宏达供应链，连老赵藏在哪都能挖出来。”
“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会信那个假包？”
“人越贪心，越容易犯错。”老夫子看着他，“你们今天急着签约，急着让技术团队进场，甚至提前动手盗取数据——说明你们真的很需要这个技术。而一个急需成果的人，是不会仔细验货的。”
赵总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他说，“我是想多争取点好处。可我也知道，错过这次机会，公司接下来半年都得卡在测试瓶颈上。”
“所以你选择了合作。”老夫子点头，“这没错。但如果你帮老赵做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没帮他。”赵总立刻说，“我只是按公司流程办事。”
“我不追究过程。”老夫子打断他，“我只看结果。只要你们这边不插手数据传输，我们照常推进。但如果有人动不该动的东西——”
他停了一秒，目光扫过全场。
“我不告警察，也不发声明。我会让所有接收方都知道，这批技术来源有问题。到时候别说推广，连融资都会被投资人否决。”
赵总脸色变了。
他知道这不是威胁，是事实。
掌握核心技术的人，才有资格定规则。
陈小姐重新拿起文件夹，快速翻了几页。“我去安排返程车辆。”她说，“顺便通知公司，准备接收第一批监测数据。”
她走出会议室时脚步比平时快。
老夫子走到窗边。大楼外，天色渐暗，路灯陆续亮起。园区里行人少了，只有几辆车进出。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金手指界面跳着一条新提示：
【检测到内部终端07号尝试唤醒加密通道】
【行为模式匹配：数据打包前奏】
“来了。”他低声说。
大番薯凑过来，嘴里还嚼着苹果：“他们真要偷啊？”
“不然呢？”老夫子把手机收好，“以为我们签完字就收工了？”
“那我们现在干嘛？”大番薯问。
“回公司。”老夫子说，“但不能空手回去。”
他叫来小李：“把服务器后台的日志导出来，做成独立备份。不要走公网，用物理硬盘拷贝。”
“明白。”小李点头，“我现在就弄。”
“还有。”老夫子补充，“把反追踪程序的时间戳加上水印。一旦触发，立刻同步到三个异地存储点。”
“要不要通知警方备案？”秦先生问。
“先不急。”老夫子摇头，“让他们多传一会儿。传得越多，证据链越完整。”
秦先生不再多问。
十分钟后，小李拿着一块黑色硬盘走过来。“好了，所有记录都在里面。”
老夫子接过，放进公文包夹层。
“走吧。”他说，“车应该到了。”
一行人陆续离开会议室。赵总站在门口送他们，手插在西装口袋里，没再说话。
走到电梯口，陈小姐忽然回头：“赵总，谢谢你配合。”
赵总勉强笑了笑：“应该的。”
电梯门关上前，老夫子最后看了他一眼。
那一瞬间，赵总的喉结动了一下。
像是咽下了什么没说出的话。
车子停在楼下。司机打开后备箱，老夫子把公文包放进去，顺手检查了锁扣。
“坐前面。”他对大番薯说。
大番薯钻进副驾，抱着他的保温杯。
老夫子拉开车门，正要上车，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金手指弹出新消息：
【外部设备成功建立连接】
【目标Ip经跳转后锁定西区写字楼b座三层】
【数据上传速率：1.2mb\/s 持续中】
他把屏幕展示给秦先生看。
秦先生眯眼读完，嘴角扬起：“他们动手了。”
“不止是动手。”老夫子说，“他们在疯狂下载。”
他坐进车里，关上门。
“开车。”他说。
司机踩下油门。
车子缓缓驶出园区大门。
老夫子靠在座椅上，闭了会儿眼。
再睁开时，他已经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他说，“监控组今晚全员待命。只要信号出现第二次跳转，立即启动反制协议。”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他挂断，把手机放回口袋。
大番薯从后视镜看他：“接下来是不是要抓人？”
“不急。”老夫子说，“让他们把东西带走。”
“啊？”大番薯瞪眼，“那不是便宜他们了？”
“带走的是假的。”老夫子淡淡地说，“真正值钱的东西，从来不在U盘里。”
车灯划破夜色，一路向前。
主控室的屏幕上，绿色进度条正稳定跳动。
伪装数据包持续输出。
而在隐藏图层中，一条细红线悄然延伸，穿过层层防火墙，朝着城市另一端缓慢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