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姐刚说完，老夫子就转身走向会议桌。他没看任何人，直接拿起笔，在合同补充页上写下一条新条款。
赵总盯着他写的字，眉头动了动。
“三年内不与老赵合作？”他念出声，“这条件有点狠。”
老夫子放下笔：“他刚才还想用偷来的技术坑您，您觉得他以后会安分？”
赵总没说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争执的声音。门被推开，两名保安架着老赵走了进来。他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嘴里还在喊：“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
赵总抬头看他，语气平静：“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
老赵站稳了，冷笑一声：“问我？你被人骗得团团转，还好意思审我？”
“那你告诉我，”赵总说，“你的技术团队是谁？项目负责人叫什么名字？开发周期多久？测试数据在哪？”
老赵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拿不出来？”赵总看着他，“那你是从哪搞来的方案？是不是直接扒了人家的假包改的？”
“我……我是有合作渠道！”老赵声音高起来，“他们愿意授权！只是现在不能公开！”
“哦？”老夫子接过话，“那你把‘合作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现在就打过去确认。”
老赵不吭声了。
秦先生在一旁翻了下手里的文件，念道：“我们查过你提交的技术文档，里面有三处核心参数和我们放出的测试版完全一致。还有一段调度逻辑，连注释都没删干净——写着‘仅供内部验证，禁止商用’。”
屋里安静了几秒。
赵总慢慢站起来，走到老赵面前：“我一直把你当合作伙伴，哪怕你报价低，我也给你机会解释。但现在看来，你根本不是来谈合作的，是来搅局的。”
“我搅什么局？”老赵吼道，“你们一个给假技术，一个当场揭短，演双簧呢？谁清白了？”
“我们给了假包，但没说是最终成果。”老夫子说，“我们在发现效率问题后，主动提供了优化路径，还加了远程验证机制。这些都在合同里写明了。”
他打开电脑，调出记录：“您看，这是我们发过去的《初步优化建议书》，时间比您第一次提出质疑早六小时。而您呢？拿到东西第二天就拿去复制，还打着独立研发的旗号往外卖。”
赵总听完，转头对保安说：“让他走吧。”
“等等！”老夫子忽然开口，“等他说完一件事再走。”
所有人都看向他。
老夫子看着老赵：“你说我们设局坑你。那我问你，如果不是你贪便宜想截胡，你会这么快拿出方案吗？如果不是你心虚不敢公开来源，你会在群里留那么大把柄吗？”
老赵脸色变了。
“你不是被坑了。”老夫子笑了笑，“你是自己跳进坑里，还怪别人没拉你。”
老赵咬着牙，猛地甩开保安的手，指着老夫子：“你等着，这事没完！”
说完转身就走。
门关上后，赵总坐回椅子上，长出一口气。
“现在外面那帮记者怎么办？”他问。
“让他们上来。”老夫子说，“正好一起见证新协议签署。”
秦先生愣了：“不是说澄清会要准备吗？什么都不准备？”
“真相不需要准备。”老夫子把签好的补充条款递给法务，“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让人知道谁说了真话。”
赵总点点头，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通知公关部，十分钟后召开临时发布会，地点在大堂。主题——关于近期技术合作的说明。”
挂了电话，他看向老夫子：“你就不怕我说话不算数？回头又跟老赵搭上线？”
“怕也没用。”老夫子说，“但我相信一点——人吃了亏，总会记得疼。”
“所以你是故意让他撞墙的？”
“不是故意。”老夫子摇头，“是给他选择。他选了抄近路，那就只能走到死胡同。”
赵总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你们这套路太深了。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好端端给你们个低价包，结果原来是钓鱼。”
“我们只钓一种鱼。”老夫子说，“嘴馋又不信规则的。”
这时陈小姐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打印好的联合声明稿：“法务刚改完，您看看要不要调整？”
老夫子接过扫了一眼，递给了赵总：“这是我们拟定的对外口径。技术细节公开到可验证层级，第三方审计随时欢迎。您要是觉得分成还能再压点，我们也行。”
赵总翻了两页，抬头：“你不怕我把这技术拿去自己仿？”
“您能仿，但跑不起来。”老夫子说，“真正的核心不在代码，在运行环境。少了我们的动态调度模块，系统撑不过七十二小时。”
“威胁我？”
“提醒您。”老夫子笑，“您已经见过一次崩盘预演了。”
赵总也笑了：“行，这话说得坦白。签字吧。”
两人在声明上签下名字，法务收走原件去做归档。
秦先生小声问：“接下来真要面对媒体？”
“当然。”老夫子整理了下领带，“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心虚。”
话音未落，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门开，一名工作人员探头：“赵总，楼下记者都到了，在大堂集合好了。摄像机都架起来了。”
赵总站起身：“走吧。”
一行人走出谈判室，往电梯走去。路上遇到几个公司员工，看到他们这一队人，纷纷停下脚步。
有人小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人回答，但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到了大堂，几十名记者已经围成半圈。闪光灯一亮，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赵总走上临时搭起的小台子，接过话筒。
“各位下午好。”他说，“今天召集大家，是为了回应一则不实消息。”
台下有人举手：“请问是否属实，贵公司已终止与A公司的技术合作？”
“恰恰相反。”赵总说，“我们刚刚签署了升级合作协议。技术不仅没有造假，反而完成了性能跃升。接下来，我们将共同发布验证流程，并开放首轮测试权限。”
人群骚动起来。
另一个记者追问：“那老赵先生发布的指控是怎么回事？”
赵总看了老夫子一眼。
老夫子上前一步，接过话筒：“他是想卖技术给我们。但我们发现，他提供的方案，是从我们早期测试版本中提取的。未经许可，也没有修改关键缺陷。”
“有证据吗？”
“有。”老夫子点头，“聊天记录、下载日志、参数对比报告，全部提交给了行业监管平台。欢迎大家查阅编号04572。”
现场一片哗然。
有人喊：“你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公布真技术？非要等到被骂才澄清？”
老夫子没回避：“因为我们希望合作建立在信任基础上，而不是靠危机公关推动。有些人只有看到代价，才会认真看规则。”
“所以这是设局？”
“不是设局。”老夫子说，“是筛选伙伴。”
台下沉默了几秒，随后有人开始鼓掌。
掌声越来越多，最后几乎盖过了提问声。
赵总接过话筒，宣布：“从今天起，所有接入该系统的合作伙伴，都将享受同步更新服务。同时，我们将设立专项基金，用于打击技术剽窃行为。”
记者们疯狂记录。
老夫子退到台边，秦先生凑过来：“没想到他们会鼓掌。”
“人都喜欢看坏人倒霉。”老夫子说，“尤其是那种自以为聪明的。”
陈小姐走过来，递上一杯水：“网上风向已经转了。最新帖子标题是——《老赵翻车实录》。”
老夫子喝了一口水，没说话。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条银行通知。
项目首款到账。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看向大厅另一侧。
玻璃门外，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离。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脸一闪而过。
老夫子眯了下眼。
秦先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他？”
老夫子没答，只把手里的水杯递过去：“帮我扔了吧。”
秦先生接过杯子，转身走向垃圾桶。
老夫子站在原地，目光仍停在门外。
车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