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站在会场外的走廊,手机屏幕刚暗下去。他把手机塞进西装内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七点五十八分。
八点整,首站路演正式开始。
他没急着进门,而是靠在墙边,闭眼三秒。金手指瞬间启动,眼前浮现出一串串数据流——媒体提问概率模型、投资机构关注焦点分布、舆情风向预测曲线。系统自动标出三个高危问题,同时推送应答策略。
他睁开眼,整理了下袖口。昨天那个被警方带走的会展公司负责人已经成了旧闻,启明传播接手一切,设备测试三次无误,签到台、背景板、直播信号全部就位。
助理小跑过来,“秦总监说现场记者比预计多了一倍,很多是临时赶来的。”
“正常。”老夫子说,“谁不想看一场‘退守国内’的戏?”
助理一愣,“我们不是……”
“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老夫子迈步往前走,“等我说完,他们会改标题。”
入口处人声渐起。签到处排着长队,黑压压一片西装和摄像机。财经频道的红标贴在好几台设备上,还有几家国际媒体驻华分社的人拿着录音笔在寒暄。
老夫子直接绕过前厅,从侧门进了后台。几位高管已经在等他,脸色不太轻松。
“有记者问我们是不是海外路演取消了。”市场部王总递来一份打印稿,“这是他们准备发的通稿标题:《战略收缩?老夫子放弃出海》。”
老夫子扫了一眼,嘴角动了下,“这标题不错,明天记得存档,当反面教材用。”
旁边人没笑出来。
他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十九,“我去前面看看。”
穿过幕布,他站在舞台侧面。前方大厅坐满了人,第一排全是媒体,镜头对准主讲台。大屏幕上循环播放企业宣传片,画面里是实验室、生产线、专利证书。
一切正常。
但他知道,真正的考验不在台上,而在问答环节。
八点整,灯光调暗,主持人登场。
“欢迎各位参加本次全国巡回路演首站活动。”声音洪亮,“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公司核心决策人——老夫子先生,为我们揭晓未来战略布局。”
掌声响起。
幕布拉开,老夫子走上台。聚光灯打在他脸上,他抬手遮了一下光,台下有人轻笑。
他站定,开口:“我知道很多人今天来,是想知道一件事——我们为什么不去国外路演了?”
全场安静。
“因为我想先回家。”他说,“三年前我出国谈融资,坐在对方会议室里,听他们说‘你们的技术不错,但市场太小’。我当时没反驳,因为那时候我们确实没规模。现在我不需要解释了。但我们还是决定,第一站放在这里。”
他指了指脚下,“不是因为我们怕外面,是因为我们要让家里人先看清楚,我们到底做了什么。”
台下有人点头。
“有人说这是退缩。”他继续说,“可种树的人不会一边浇水一边问路人喜不喜欢。等树长大了,风自然会带着种子走很远。”
掌声开始零星响起,随后连成一片。
演讲进入第二部分,ppt切换到技术路线图。老夫子正说到研发投入占比时,屏幕突然卡住,画面停在一个复杂的芯片结构图上。
台下轻微骚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技术人员,对方迅速操作笔记本,但进度条不动。
老夫子转回身,笑了,“看来AI也嫌我讲得太慢,想替我接着说。”
台下笑开。
他顺势脱稿,“那我不依赖它了。三年前我们在车库改装第一块主板,烧了三次才成功;两年前申请国家创新基金,材料改了十七版;去年拿下行业认证,团队连续熬了三十六小时。这些事ppt不会告诉你,但它记得。”
他顿了顿,“我们每年把超过三分之一的收入投进研发,不是为了炫技,是因为我们知道,只有硬技术才能扛住风浪。过去三年,客户复购率91.7%,这不是促销拉来的数字,是产品自己说话的结果。”
台下已有记者低头记录。
“未来五年,我们的目标不是追谁,而是建立自己的标准。”他的声音沉下来,“中国工厂能造全世界最便宜的东西,也能做出全世界最难替代的东西。我们选后者。”
话音落,掌声爆发。
持续十几秒,第一排有投资人站起来鼓掌。
老夫子微微颔首,回到座位区等待问答环节。
主持人拿起话筒,“接下来进入媒体提问时间。”
第一个举手的是财经周刊的记者,“您刚才提到‘先回家’,是否意味着原定的北美上市计划已经推迟?如果是,原因是什么?”
老夫子接过话筒,“没有推迟,只是调整顺序。就像你要请客吃饭,得先把家里收拾干净,再开门迎客。现在我们正在打扫。”
台下又是一阵笑。
第二个问题是来自一家外资媒体,“有消息说贵司曾与星辰会展签约,但对方法人昨日被警方带走,贵司是否面临执行风险?如何保证后续城市路演顺利进行?”
老夫子神色不变,“合作方变动属于正常商业风险,我们有完善的应急预案。目前所有流程已由新团队接替,今日活动就是证明。”
他顿了顿,“顺便说一句,那位法人涉嫌的是个人合同诈骗,与我们项目无关。警方已通报,相关款项未涉及我方资金。”
台下安静了几秒,随即有人快速敲击键盘。
第三位记者站起来,“您刚才说‘建立中国标准’,但行业内普遍认为核心技术仍掌握在欧美手中,您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做到?”
老夫子看着她,“十年前,智能手机市场也被认为只能跟着美国走。现在呢?我们不仅有了自己的品牌,还反过来影响全球供应链。技术没有永远的高地,只有不断突破的人。我们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掌声再次响起。
问答结束,主持人宣布活动告一段落。老夫子起身离席,刚走到后台,就被几位高管围住。
“讲得太稳了!”王总拍他肩膀,“尤其是那句‘打扫房子’,绝对要上热搜。”
“公关组已经剪了三段短视频,十分钟内发布。”助理汇报,“主流媒体那边,动脉财经刚改了标题,现在叫《老夫子开启国内路演,首站引爆资本热情》。”
老夫子喝了口水,温的。
他看向监控屏,会场里人群陆续起身,记者们还在交谈,有人比划着手势复述金句。
这时,行政主管快步走来,“有两家地方媒体还没发稿,标题还是负面的,《曲线救国?》和《底气不足的妥协》,要不要再补点信息?”
老夫子放下杯子,“告诉公关,加一段补充发言。”
他口述:“真正的勇气,不是盲目冲锋,而是知道何时扎根。今天我们不在国外讲故事,是因为我们要先让故事在中国生根发芽。”
“马上送过去。”他说。
十分钟后,动脉财经更新动态,新增采访片段。不到半小时,微博话题#老夫子路演#登上热搜第七位,阅读量破亿。
后台休息区,几位投资人主动找上来握手。
“演讲很有感染力。”一位穿灰西装的中年男人说,“我们考虑增加跟投额度。”
老夫子点头致谢。
他站在侧廊,手里握着那杯水,表面平静,指尖却微微发颤。不是紧张,是释放。
他知道这一关过了。
外面天色正好,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照进来,落在他肩上。
一位女记者路过,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对同伴说:“他刚才说‘种树’那段,我录下来了,回去放给儿子听。”
同伴笑,“你儿子才五岁。”
“早听早明白。”她说,“做人要有根。”
两人走远。
老夫子低头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四十七分。
他还站在原地,身后传来脚步声。
助理拿着平板走来,“下一站广城的场地确认了,时间后天上午九点。另外,津门方面说希望您能提前一天到场,他们安排了本地企业家交流会。”
老夫子嗯了一声。
他正要说话,手机震动。
低头一看,是一条加密消息。
发信人未知。
内容只有一行字:
“你用的启明传播,法人身份证号是假的。”